叶鸣听周青竹说“收获很大”，心里不由一跳，忙问：“是不是捞到了大鱼？”

    “大鱼没有捞到，但捕捉到了几条对某些人很致命的肥鱼，这里面包括宇达公司董事长谢本宇、交通局局长伍平浪、东林乡党委书记曹晖、梅山镇党委书记李旭华、中医院院长易敏，另外还有两个副镇长、三个副局长。

    “最关键的是：刚刚我跟您汇报过的那个中医院的副院长，就是发牢骚说输了一百多万给本田书记和宣传部陈部长的那个郭武强，这次也被抓获了。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因为对刘书记和陈部长有意见，所以特意将向这两个人微信转账的所有记录都保留了下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记录删除。

    “刚刚我们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机，并粗略统计了一下他向刘书记和陈部长的转账记录：自去年三月份以来，他向刘书记转账的总金额为81万余元，刘书记向他转账15万余元，两者相抵，他共计输给刘书记66万余元；向陈立昌部长转账55万余元，陈部长向他转账11万余元，两者相抵，共计输给陈部长44万余元。”

    “从这些数据来看，郭武强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一年多来，他确实输了110万元给刘书记和陈部长。不过，除了他的手机可以很直观地看到微信转账记录外，其他参赌的人都及时删除了微信转账记录。如果要查清楚他们之间的赌资往来，很可能要到银行去调看他们的转账记录。”

    叶鸣笑道：“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赌徒以为他们不带现金打牌就不显山露水、方便快捷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微信转账记录就是聚赌的铁证，而且消都消不掉，这些人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叶书记，他们不是愚蠢，是猖狂。在他们想来，整个北山县没有人敢到‘春藤茶楼’去抓赌，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查到。而微信转账既方便快捷又不引人瞩目，还可以省去取钱存钱的麻烦，所以他们现在打牌就全部是微信转账了。”

    叶鸣想了想，又问：“茶楼的那三个老板呢？抓获了没有？”

    “已经抓获了，正在对她们进行审问。”

    “好，审讯时你们一定要跟她们讲清楚：她们的行为已经涉嫌赌博罪，是要判刑坐牢的。如果她们不想坐牢，就必须将幕后真正的老板交代出来，并提供相关证据证明她们只是代理人，不是真正的老板。这些女孩子享受惯了，肯定很害怕坐牢。所以，只要跟她们讲清楚利害关系，估计她们会将谢本宇、伍平浪、曹晖这三个真正的老板供出来。”

    “好的，我马上将您的指示传达给李毅听，让他按照这个方针和思路审讯那三个女孩子。只要她们供出了谢本宇、曹晖和伍平浪，这三个人就涉嫌刑事犯罪，可以先将他们刑事拘留，然后由刑侦大队接手办案，那就好办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点担心地说：“叶书记，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杨建华局长会干预此事。这次行动抓获了这么多党政领导干部，李毅必须向杨局长汇报。万一他坚持要派出所放人，李毅会很难办的。”

    “这个你放心，谅他杨建华没有这个胆子。你们这次抓赌证据确凿充分，而且是抓的现行，杨建华再霸道、再猖狂，应该也不敢公然要李毅放人。万一他真的这么做，你们让他来找我，我来跟他说！”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忽然起身说：“我现在干脆到派出所来一下，分别找郭武强和李旭华谈话，让他们坦白交代参与赌博的问题，并将经常与他们打牌的人供出来。有了他们的口供，再加上微信转账记录，其他人想赖都赖不掉！”

    周青竹心里正有这想法，忙说：“那好，我们在派出所等您！”

    叶鸣走出办公室，打电话给姜敦义，让他将车子开出来，然后驱车赶往城关派出所。

    到达派出所后，周青竹和李毅在门口迎接。李毅告诉叶鸣：刚刚杨建华打电话给他，问了一下情况后，并没有提出要他马上放人，只是提醒他要把握好尺度，注意政治影响，最好就事论事，不要扩大查处和打击面；同时，对参赌人员要秉着“教育为主、惩处为辅”的方针，适当罚点款算了，不要拘留他们，要给那些党员领导干部留点尊严和面子……

    叶鸣冷笑道：“他这是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生怕惹火烧身，所以不敢直接命令你放人了，但他后面说的那些话，仍然丧失了一个公安局长的原则。什么叫把握尺度？他想让你把握什么尺度？那些赌徒已经涉嫌违法，就应该依法处理。公安机关处理他们的唯一尺度就是相关法律法规，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尺度？

    “至于什么党员领导干部的尊严和面子问题，更是乱弹琴：那些赌徒自己都不要尊严和面子了，沦落到违法犯罪的泥潭中，自己给自己涂了一身的脏泥巴，凭什么还要给他们留尊严和面子？我看，他这个公安局长已经完全丧失立场和原则了，而且没有一点法制观念。”

    此时，还有好几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中队长站在一边，听到叶鸣对他们局长的评价，有的愕然相顾，有的暗呼痛快……

    随后，叶鸣让李毅带他到讯问郭武强的房间里去。

    此时，郭武强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椅上，看到叶鸣进来，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叶鸣先不理睬他，拿起审讯人员面前的讯问笔录，稍稍浏览了一下，见上面除了记录郭武强的基本情况外，并没有其他内容，便问那个负责审讯的中队长：“他没有交代任何问题，对吗？”

    那个中队长点点头说：“没有。这个人很顽固，说他有权保持沉默，除了基本情况之外，拒绝回答其他任何问题。”

    叶鸣对他挥挥手说：“你和这位同志先出去一下，我跟李所长先跟他谈一谈，谈完了你们再进来讯问。”

    待那个中队长和另外一个审讯人员出去后，叶鸣坐到审讯人员的座位上，用犀利的目光盯视着郭武强，足足盯了他一分多钟，才用充满威压感的语气问：“郭武强，你觉得你保持沉默有用吗？现在公安机关办案，强调‘重证据、轻口供’，只要证据确凿，可以‘零口供’定罪。当然，我现在不能说你的行为是犯罪，但违法是肯定的。你自己很清楚：你是被派出所抓的现行，并且当场录了像，证据确凿充分，你即使不交代，一样可以拘留你。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