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后救命-《偏执暴君今天病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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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玉的营帐堪称简陋,梅雪衣帮着她把大堆的凌乱文书挪到墙角的大木架上,这才腾出‘设宴’的案桌来。

    酒水也是实打实的‘薄酒’,完全不是自谦。

    梅雪衣拈起泛黑的铜酒盅,饮了一口既辛辣又寡淡的兑水烈酒,小脸不禁狠狠皱了起来。

    又嫌弃又心疼。原来南昭国这么穷啊!

    夏侯玉抿唇淡笑,干净利落地仰脖饮尽了杯中的酒,道:“前些日子出了叛徒,里应外合截断了补给线。昨日刚恢复交通,一应补给还未跟上。”她稍凑近了一些,黑色广袖曳在案桌上,神秘兮兮地掩着半边脸,又道:“南昭,真没那么穷,下次定用好酒招待。”

    毕竟是自小修习帝王之术的女人,一眼就看穿了梅雪衣不加掩饰的心思。

    梅雪衣慢吞吞地把眼珠转到了另一边。

    这个黑,做傀儡的时候便总是喜欢摆出一副洞彻人心的样子。梅雪衣得意的时候总喜欢把黑叫到面前,对着它嘀嘀咕咕地炫耀一通,她知道它能感受到她的得意和愉悦。而在她狼狈的时候,总会把黑罚去面壁,因为这个东西木然的脸上居然会出现安抚和心疼的微妙情绪。

    堂堂血衣天魔怎么能表现出狼狈?怎么能被这些小家伙看穿自己的心思?

    为人父母,就该像高山一样可靠,又像深海一样神秘。

    梅雪衣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全然不知自己再一次把心思明晃晃地摆到了脸上。

    就像一只骄傲的不可冒犯的猫。

    她非常不服气地拎起大酒壶给自己满上,连饮了三杯,这才淡淡地开口:“琼浆玉液还是粗茶淡酒,在我这里并无分别。破妄还真之人,岂会在乎口腹之欲。”

    夏侯玉肃容正色道:“仙子所言极是。”

    她的教养和城府足以让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要笑的意思。

    梅雪衣瞪着她。

    毕竟是相伴数千年的傀儡,她一眼就能看出夏侯玉在笑。

    其实梅雪衣一直觉得傀儡并不是真正的死物,因为竹是主动替她挡下万刃诛魔阵的,黑与白最终自爆时,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想起往事,梅雪衣更气了,她觉得自己在夏侯玉面前完全没有半点老母亲的威严,倒像是对方在宠着她、纵着她。

    幸好卫今朝撑得住场面,他端着一张君子端方又有帝王威仪的脸,与夏侯玉客客气气地说了些场面话,感觉就像是继父在与已经成年的继子女交谈。

    夏侯玉认真说起了这场南昭国与寇国的战事。

    梅雪衣一杯接一杯饮着酒水,饮至半途,后厨送来了几盆炸烤得鲜香扑鼻的雀。(吃野味是不对的,古代行军打仗不一样)

    南昭的口味偏重,洒料又麻又辣,梅雪衣用酒解麻辣,不知不觉就饮过了量。

    “太好吃了!”她感觉身体轻盈,心中充斥着溢出来的喜悦,忍不住扬起了下颌,冲着夏侯玉放声道,“下次还来你这儿!”

    夏侯玉:“……恭候大驾。”

    破妄还真?没有口腹之欲?这分明就是只醉猫、馋猫。

    梅雪衣还要去倒酒,卫今朝的大手轻轻摁住了她。

    “王后,适度。”声音温柔宠溺。

    梅雪衣歪歪斜斜睨了他一眼:“昨日我让你适度,你适度了吗!”

    卫今朝:“……”

    见她动了动饱满润泽的红唇,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更可怕的话,卫今朝赶紧夹起一块香酥的雀肉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好吃。”

    再后来,便是夏侯玉一板一拍地讲解南昭与寇国的战事,卫今朝站在凡人的角度剖析战局,他正经起来的时候就像个严厉的夫子,夏侯玉渐渐收敛了气势,神色越来越认真,就像个专心听堂的学子。

    梅雪衣这个师娘一人包揽了案桌上所有的肉食与酒水,托着腮,看看夏侯玉又看看卫今朝,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饮上头了,粗劣酒水也变成了琼浆玉露。

    她眯着水光荡漾的双眼,喃喃道:“这便是前生我梦寐以求的光景吧……”

    从前她带着傀儡们,时而也会饮到微醉。

    她记得自己是寂寞的,记得每饮一杯酒,总要把另一杯泼到地上。

    她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是在想念卫今朝。

    当时一定想过,若是他在,会是什么样的光景。那时候恐怕做梦都不敢想象,有那么一日,他陪在自己身边,傀儡也变回了活生生的人。

    一切都那么完美。

    梅雪衣忽然便情绪失控,痛哭出声:“我圆满了……死亦无憾!”

    卫今朝揽住了她的肩,心中抽搐着疼痛。从前她做魔修时,他知道她是潇洒肆意的,他一度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他,这让他既心酸又欣慰。虽然执念焚心,但他由衷地希望她忘掉他——背负着那样的过往前行,实在是太苦也太累了。

    最终,他终于知道她没有忘记。而在这一刻,他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她心中那些激烈的、沸腾的、从未冷却过的悲恸与爱。

    周遭隐有破裂之兆,营帐、案桌、酒盅、残酒,以及三个人的面容。

    卫今朝将梅雪衣死死摁在怀里,哑声在她耳畔疾疾道:“这就满足了么?竹和白,不要了?”

    梅雪衣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醉意吓跑了一小半,紧张地瞪圆了眼睛:“沈修竹的事,陛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震荡和崩溃停止下来。

    梅雪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她醉眼朦胧地看看左右,机智地顺势转移了话题:“陛下,方才又……?”

    坐在对面的夏侯玉猛然立起身来,双眸大睁,瞳仁在细细碎碎地震颤。

    “这不是地震,这是什么!”

    周遭的一切都在崩溃,死物和活人,都散成齑粉……这已远远超出了夏侯玉的理解范围。

    散成粉尘的东西,怎么还可以原模原样地复原?

    没有疼痛,没有任何异样,就像是打碎了水中倒影,待水面平复,它又恢复如常。

    “不怕不怕,”梅雪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摁住夏侯玉的肩膀,把她摁坐回去,“小事情,我……会解决!”

    她重重地拍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直响。

    夏侯玉动了动眉毛,颇有些拿她无可奈何。

    梅雪衣醉醺醺的脑袋里飞快地回忆着上一次和上上一次世界崩溃的情形。

    第一次是在仙灵泉中,她知道卫今朝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深感歉疚,觉得自己欠他良多。当时他却摇了头,他说,“若不是你……”就这么一句话,引发了周遭的溃散。

    第二次,她随口问了一句,“不知被我吸走的那些力量都去了哪里”,便引发了崩溃。

    而这一次,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圆满幸福,死而无憾,世界再一次险些崩塌。

    很显然,原因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一个真实世界的存亡,会维系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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