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张琼思动了动唇,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她总觉得,这几天的桃桃,有点儿奇怪。不像是其他待嫁的少女一般脸含羞怯,眼含期盼,忐忑不安。相反,她神色有点儿恹恹的,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直走神,半天都缓不过来。 将这一枝梅花安置好,困意袭来。 桃桃头枕着胳膊,再度伏案沉沉睡去。 睡得多了,她几乎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这几天她一直做梦,梦到凤陵,梦到失忆的常清静,梦到她趁人之危,和常清静走到了一起。 梦里,她和常清静成亲了。 “常清静,”或许是怕夜长梦多,她鼓起勇气道,“我们成亲吧。” 小道士错愕地睁大了眼。 “桃桃?” 这太匆忙了。 常清静错愕归错愕,却还是耐心地缓缓安慰着她。 “桃桃,成亲这事并非儿戏,我总要向师尊禀明……” “我不,”桃桃摇头打断了他,斩钉截铁道,“我这个月就要和你成亲。我喜欢你。” 她急切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想象中的婚礼,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该是堂堂正正地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蜀山,在师尊面前奉茶。 常清静拗不过她,只好顺从她答应了下来。 他俩之间的亲事不得任何人的祝福,婚礼也十分简陋。 没有媒人,便不需要媒人。 没有父母双亲,便到月老祠拜月老。 没有宾客,有他们二人就足够了。 斜阳时分,月老祠前点上了灯,烛火幽微。 照着描金重彩的月下老人慈眉善目。 石阶前已苔藓斑驳,藤萝与桃花掩映着雕甍绣槛的月老祠,两幅大红的对联上写着:“红绳牵就千里缘,婚牍配成百年姻。” 月老祠内只有他们两人,她与常清静拜了堂成了亲。 她穿着件匆忙赶制出来的嫁衣,两人对拜时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对上了彼此炽热又明亮的视线,不由扑哧齐齐笑出声。 成亲后常清静对她很好,第二天就带着她去了蜀山见过了张浩清。 “你紧张吗?”常清静牵着她的手低声问。 “紧张。”桃桃心里砰砰直跳。 “别怕。”少年故作小大人的模样,沉声安慰了一句。 又过了半天,自己倒先是绷不住了。 末了,又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小小声说,“我也紧张。” 好在张浩清笑眯眯地也认下了她。 他们在蜀山小住了几天,之后便结伴又像从前那样,天南海北的到处跑。 少年夫妻初相处也是跌跌撞撞,鸡飞狗跳的。焦头烂额地忙着学习要如何维持一个家庭的运转,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一都要精打细算。 初春时,春雨霏微,如贯珠自檐下垂落,随风飘洒。 桃桃在太初学会念书,家里的纸笔用得很快。 随手一抽,竟然摸了个空。 常清静想都没想,抄起雨伞,沉声道:“我去买。” 他快步出了屋,消失在两溜青篱外。 不知道为什么,这春雨让她坐立不安,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薄雾中,桃桃攥紧了衣摆,深吸了一口气。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回来常清静。思来想去,还是踮起脚尖,拿起了墙上的斗笠,墙脚的桐油伞,出门找他。 她没有走多远,就看到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少年怔怔地拿着伞,低着头,游荡在田埂上。 他没有撑伞,乌发凌乱地垂在额前。 唇薄,鼻挺,眸色淡而远,浅淡漂亮的眸子前朦胧着股冷冷的雨雾。 见到这一幕,宁桃喉口仿佛被梗住了,她愣愣地走上前,将雨伞撑在少年乌黑的发顶上。 “常清静。” 常清静抬头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而是从袖中摸出来一叠干燥柔软的宣纸。 这宣纸用灵力包裹着,一点儿都没被雨水沾湿。 “桃桃,我将纸买回来了。” 而他这一开口,灵力散去,顺着他眼睫滑落的雨水,啪嗒落在了宣纸上,氤出了一点湿痕。 看着这样的常清静,桃桃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莫名地,心底就浮现出了个念头。 他……想起来了吗? 桃桃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然而常清静却什么都没说,他的嗓音很冷,好像泛着山间冷冷的雾气。 “桃桃,我们回家吧。” 宁桃心里几乎一团乱麻,她怔怔地走回家,替常清静拿来干净的衣服,伸手想要替他擦头发的时候。 常清静却微微侧身躲开了她:“我来。” “嗯……啊……好好。”她用力挤出个欢快的笑,嗓音轻快道,“你的手好冰,我去给你倒杯水暖暖身子吧。” 她端来了热茶,可常清静却没有喝。 入夜,两人沉默不言地合衣而卧。 宁桃的心终于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常清静他想起来了。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常清静。 第二天,常清静起得很早,宁桃伸手一摸,身旁的被褥已经冰冷没有余温。 她点起灯,屋里也没有了常清静的身影。 桃桃呆呆地坐在镜子前,披散着头发,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面目可憎过。 她接受了魔鬼的馈赠,必将迎来坠入地狱的惩罚。 桃桃难过地几乎快喘不上来气了,愧疚的眼泪滚滚而下。 可她不敢问常清静,不敢问他是不是想起了苏甜甜,不敢看他的神情。 “桃桃。” 少年清朗的嗓音忽而在脑后响起,微含迟疑。 宁桃一个激灵,猛然扭过头,手足无措道:“常清静,你、你回来啦。” “嗯。”常清静神情依然是紧绷着的,眉眼依然萦绕着山间的冷意,“我出去练了会剑。” “你没事吧。”他的目光落在她眼角,微讶。 “我没事。”桃桃飞快地摇了摇头,欲盖弥彰道,“睡了这么久还是好困,眼泪都流出来了。” 常清静不疑有他,或者说是故作不知,匆匆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走进厨房帮她打下手。 她做饭的时候他就帮着摘菜、洗菜、切菜、生火,饭后的碗也都由他捋起袖子,一人承包。 他换了件白色的上襦,淡青色的下裤,束着马尾,只余几缕乌黑的碎发垂在颊侧,伴随着忙碌的动作,曳出泠然的弧度。 看着常清静这副模样,桃桃又迟疑了。 常清静他真的想起来了吗?这会不会只是她不作数的猜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