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月光散落在榉树的嫩叶上,疗养院一片清幽。 小房间里,多崎司咔哧咔哧地碾咖啡豆,栗山樱良烧水烫杯,不久后,两人在窗前的的地板坐成一排,喝着热咖啡。 窗边藤椅上整齐叠放着部长大人的长筒袜和内衣,椅背搭着做工精良的洁白礼裙,唱片机里传出年代久远的爵士乐曲声。 “刚才飞来一只好大的乌鸦,”栗山樱良忽然说道,“在窗外盯着我们看了一会。” “那只乌鸦每天一到傍晚就要来,你别管它。”多崎司把咖啡杯放到地上,笑了笑:“就把那当成是礼节性的到访即可。” “呃,不如把乌鸦请进来做客?”栗山樱良调皮似的说道。 “不不不,”多崎司赶紧摇头,“今晚谁都别想打搅我和部长大人。” 栗山樱良盯着自己的脚尖,一阵沉默。 多崎司一时间也不想说话说,只顾着喝咖啡。 视线不时朝部长大人看过去。 她穿着一件男式的衬衫,下边光溜溜的只穿内衣,她的头发束起向上的马尾,所以耳朵和后颈全都暴露了出来。在个位置上,生长着一双柔软小巧的粉色耳朵。 那耳朵粹出于审美目的而造出来的。 至少多崎司是这样认为的。 他悄悄挪过去了点。 少女形状纤细优美的脖颈,仿佛一棵刚刚破土而出的青菜,那纯洁无瑕的肌肤,艳丽地闪着生命的光泽。 这幅景象奇迹般亲切而美丽。 几乎胜过任何女子一丝不挂的模样,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灵。 为什么这么美丽的肉体,内心会生病呢? 多崎司半晌无语。 只是悄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心。 “对了,我刚才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栗山樱良像想起了一件大事般,转头严肃地看着多崎司,“你上次说过的什么在太平洋上遇到的美人鱼还是什么,能不能和我再说一遍?” “我什么时候说过?”多崎司疑惑道。 “有的,你肯定说过。” “你记错了吧?” “绝对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栗山樱良很执拗地用清澈的眸子盯住他的脸,“后来你游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海里,你还说没有?” “嗯,我有印象了。”多崎司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耳朵,“我乘坐的船在太平洋中沉没了,于是我抓住救生圈,一个人看着星星在夜海上漂游。静静的、美丽的夜,忽然发现对面有一条美人鱼漂来。” “对,就是这个。”栗山樱良用力地点头,“当时我还问你美人鱼漂亮不。” 多崎司笑了下:“不漂亮能叫美人鱼吗?” “也对哦。”栗山樱良罕见地露出憨憨的表情。 “老实听着好了,不要插话。”多崎司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呢,我和美人鱼就挤在同一个救生圈里,边随波逐流边谈天说地。” 栗山樱良就像聆听海边幽灵唱歌的渔民一样,认真地眯着眼睛。 “聊彼此从哪里来的,以后要去往何处,还有爱好啦,电视节目啦,昨天做的梦啦等等东西,每天晚上都一起和啤酒数星星,偶尔数一下鱼群里有多少鱼。” “慢着,哪里有啤酒?” “从轮船里飘来的罐装啤酒,和沙丁鱼罐头一起飘来的。” “嗯。” “喝着喝着,美人鱼的问我往下怎么办,我说前方有岛屿,要游过去。但美人鱼认为没有岛屿,还不如留在原地。”说到这,多崎司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我一个人游了两天两夜,终于爬上一座大岛屿,被开飞机路过的星野花见救了,再回头找美人鱼时,大海已经空无一物。” “嗯,就是这样。” 栗山樱良曲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仿佛要把外部世界与自己的世界严密地隔开。 从多崎司的角度看过去,她现在就像个小孩子,不会超过十岁岁。窗外传来的一道清晰的雷鸣声,不合时宜的冬雷,往外看一眼,月亮看上去比刚才更大更亮了。 “欸,在那之后怎样?”栗山樱良问道,“就是找不到我之后,未来怎样?” “谁知道呢?”多崎司笑着回答她,“说不定在好多年后,会在某一间街角的酒吧遇见,然后一块喝啤酒。” “不觉得感伤” “或许。” “好在现实中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游去岛屿,对吧?” “必然的。” “心里舒坦多了。”栗山樱良哧哧笑着,身子凑过,紧紧挨着多崎司的胸膛,一边用指尖戳他的胸口,一边说:“喜欢和你在一起,有时候找不到你人了,恨不得马上抛下一切去找你玩。” “唔。”多崎司搂住她。 “是有时候,”栗山樱良强调道,停顿了30秒钟。继续说道,“我是非常喜欢和你呆在一起的,但并不是说一辈子都要呆在一起。怎么回事呢?” “小唯也是这样说的。”多崎司思考了下,“或许,你们两个内心始终都是高傲的吧,不愿意就这样屈服,我能理解。” “你当真能理解?”栗山樱良坐起身子,死死盯着他的脸。 “已经理解了啊。”多崎司老实地回答。 栗山樱良便重新躺下,小巧秀气的胸部温柔地贴着他的肋部。 “是时候去猫城看看了。”多崎司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 “猫城……”栗山樱良细声呢喃。 “数据不足。”多崎司说道,“我对猫城还什么都不了解,有点忐忑呢。” “我本身对自己也不大了解,”栗山樱良无力地笑笑,“不骗你。我这样说,不仅从哲学意义上,而且从实际意义上,是真是假我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她摇了摇头,像是要透气那样走到窗前,拉开帘布。 窗外可以看见亮着稀疏灯光的疗养院,造型各异的屋顶上方漂浮着一弯白骨般的晓月,她身上仍然穿着多崎司的白衬衫。 “多崎司,”她指着月亮喊道,“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吧——” 轰隆—— 空中响起一声巨雷,玻璃窗震得微微颤抖。 “不冷吗?”多崎司问。 时值2月中旬。 少女站在窗前口吐白气。 经过他的提醒,栗山樱良才好像意识到寒意,于是她赶紧钻进被窝里。 多崎司也坐在被铺边上,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睡衣凉冰冰的。 栗山樱良用鼻尖蹭着他的掌心,鼻尖也凉得很。 “喜欢你。”她忽然说道说。 “我也一样的,”多崎司答道,“喜欢部长大人温暖的身体,喜欢安静地摸着她的头发,喜欢她睡着时的轻微喘息,喜欢早上叫她起床,喜欢她骂人时的不屑,喜欢看到她穿着我那件宽大的男式衬衣。” 听着他说话,栗山樱良把眼睛瞪到最大,笔直地凝视他。 仿佛小猫把瞳孔完全张开,凝视着黑暗中的物体那样。 “你要记得去猫城。”她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怎么去?” “等会睡着后,坐电车去。” “电车?”多崎司好笑地问。 栗山樱良把被子拉上,遮住下巴,然后一个劲地点头。 眸子里带着笑意,但由于下巴被遮住了,无法分辨她是不是正在笑。 “坐电车去,也是坐电车回?” “是的。” “我明白了。” “那你会驱邪。”栗山樱良又问。 “驱邪?”多崎司愣了一下,摇头:“不,我还没学过那种东西。” “不会驱邪可不行。”栗山樱良表情严肃。 多崎司摸着她的额头:“比如说驱什么邪?“ 栗山樱良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后,她轻轻摇头:“去到你就知道了,你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失败的对不?” “嗯!”多崎司用力点头。 轰隆—— 屋外又是一声巨雷,仿佛要把天空炸成两半。 “你也换上睡衣,关掉电灯,进来和我一起睡,”栗山樱良在被子里缩起身子,“抱着我,这样你才不会迷路。” “好的。” 多崎司起身,关掉了卧室的电灯。 在黑暗中脱去衣服,换上睡衣,一边换衣服一边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今晚他没洗澡呢,但幸好身上没有汗味,体味也没有,值得庆幸。 转身,钻进被窝,伸手搂住部长大人。 少女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身子一动不动,像是冬眠了的小动物,暖暖柔柔的身子,像不设防一般呈现出来。 月亮从豁然敞开的窗口探过脸来,窥视着床上的动静。 两人同床而卧,时间过得十分惬意。 栗山樱良竭力不想露出紧张的情绪,但多崎司还是能感觉到,隔着柔软的肌肤逐节触摸她脊骨的时候,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女身子的颤抖。 窗外下起了雨来。 空气变得黏糊糊的,雨点横扫过来,敲击玻璃窗发出“哒哒”的响声,世界仿佛正朝着末日一路狂奔。 栗山樱良被搂着,不动弹身体,也不开口说话。 多崎司也不想说话。 怀里搂着美少女少女的身体,绝对是一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不时地,她的鼻尖会触碰到脸颊,呼出的温暖气息吹拂在脖子上,小巧秀气的胸部也能感觉到。 她的皮肤也在散发出美妙的香气,那是一朵花儿在绽放的过程中会发出的特殊的生命的香气。 黑暗中,栗山樱良一边用结绳把两人手腕系在一起,一边轻轻说道:“我们必须睡着,才能去到猫城。” 多崎司看着天花板:“我尽快睡着。” 这时,栗山樱良忽然脱掉了衬衣,翻身趴在他的身上。 很柔软。 仿佛追逐着阳光的藤蔓植物的嫩芽,正在静静摸索必将到来的成熟形态。 气氛极其暧昧。 中心模糊,模棱两可。 但两人都在试图表达的意思却有相通之处。 “肯定可以的。”栗山樱良说着,慢慢向下移动。 这个动作的意思十分明显。 多崎司注意到,她的眼睛里蕴藏着一种光芒,那光芒的带着前所未见的色彩。 为了缓解紧张,他笑着说了句:“你这样会被诗织骂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栗山樱良颇为用笑容回应他。 等多崎司从这笑容中读出“决绝”的意味时,已经完整地被接纳了。 一切都很自然,很普通,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又或者说是完成了一件早就应该做的事。 夜幕当中,栗山樱良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呼吸略有些紊乱,半张的嘴唇在微微地动,仿佛要形成某种话语。 最后,她吐出了“tsukasa”这一个音节。 她这么喊多崎司,还是第一次。 “司君。” 第二次喊出来时,加了敬语。 第三次又是单独的一声“司”,就像练习外语单词的发音,如此重复了好几遍后,部长大人缓缓俯下身,脸庞凑近多崎司的脸,将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柔软的雨夜,清香扑鼻。 亲吻的过程中,栗山樱良伸出右手,攥住多崎司的左手。 紧紧地、牢牢地握住那只手,纤小的指甲甚至掐进了他的手心,两人的手腕,用三色的结绳紧紧系在一起。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