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从暴乱之初,燕王哙就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子之,被子之使人送回他的宫院,再不让他走出半步。王哙在完全囚禁状态中连过三日,于第三日昏黑,子之来了。 “太上,”子之一脸疲惫,拱手,“是姬之无能,让您受惊了!” “快说,怎么回事儿?”燕王哙仍旧对乱象一无所知,急不可待道。 “是殿下聚众谋逆。”子之扼要禀过,将反臣之名一一报过。 “这这这,”燕王哙震惊,“子平他……怎能这样?” “唉,”子之轻叹一声,“事儿闹成这样,还得怪太上!” “我……” “您把三百石以上朝臣的封印全部收了,而在收印之前,您未曾讲给姬之半句,且明旨三日之后再由姬之重新颁发。姬之晓得太上的美意,可是,在这三日里,所有朝臣皆无印绶,所有府衙皆为空设。殿下看准这个机会,当夜就聚众反叛了,叛臣皆是近些日来由殿下提名、太上任命的朝臣。他们结成一党,围攻宫城,欲杀太上并姬之,夺取王位。唉,”子之长叹一声,“前几日,姬之生怕有变,欲将王位让予殿下,是太上您——”顿住。 “这个逆子!”燕王哙一拳震几。 “太上,”子之再道,“姬之晓得您宽仁慈悲,不想让燕人流血,可眼下,叛臣在围攻宫城的同时,还满城里追杀不跟从他们的人,追杀鹿毛寿等一干忠于太上的臣子,整个蓟城是血流成河啊!” “市被为何反叛?”燕王哙问道。 “市被是反臣褚敏的外甥,是褚敏蛊惑他反的。市被是太上授命的上将军,辖制蓟城三军,那些军士不得不听他呀!” “寡人……召见市被!”燕王哙气急,剧烈咳嗽起来。 “太上息怒!”子之起身,在王哙背后轻轻捶背,“待明日晨起,反贼再行进击时,姬之想请太上出面,劝诫市被。姬之晓得市被,是忠勇之士,受太上知遇并任命,不会不听太上。只要市被退兵,其他反臣皆是乌合之众,不难清剿。再说,太上限定的三日期限已过,姬之可以随时任命朝臣,重新颁发印绶。只要太上依旧信任姬之,叛臣就会越来越孤立。” 由于鹿毛寿等动员效忠于子之的朝臣武力相抗,褚敏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市被这边又迟迟攻不进宫城,蓟城局势开始复杂起来。 夜幕降临,骚动一日的蓟城渐渐平息。 市被等众再次汇聚东宫府,谋议克敌奇策。 连续三日的缠斗,大家全都累了,脸上无不现出焦躁。为首的姬平显然不是谋大事的,除去一句接一句的勉励与许愿之外,就是发赏金与抚恤,根本拿不出行之有效的策略。 市被急了。 “殿下,”市被叫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将军可有良策?”姬平看向他。 “我……”市被看向褚敏。 所有目光全部射向褚敏。 “殿下,诸位将军,”褚敏历过大事,神色自若,“情势确如市被将军所言,我们不能再耗下去,因为明日,弑君者就可任命官员,颁发印绶。也就是说,明日就会有人得到印绶,据此与我作对。” 众人皆吸一气。 “不过,也有几个利好。”褚敏愈加淡定,“其一是,越来越多的蓟人晓得子之是个弑君者,是个阴毒之人,有不少平民愿意跟从我们,单是今日,加入我们的市民就有逾千。其二是,有不少歹人闯入平民宅第,奸杀抢夺,民愤极大,我查出来,他们皆是鹿毛寿的人。其三是,齐人——”看向姬平,打个手势,“这个由殿下来说。” 姬平瞬间明白褚敏的用意,拱手:“今朝齐王来函,已经旨令三军五万兵发蓟城,匡扶正义。知道主将何人吗?就是大败秦师于桑丘的匡章将军!” 众人皆喜。 “诸位将军,”褚敏接过话头,“基于上述危急与利好,我们须集中精力做好四事,一,传扬鹿毛寿诸人恶行,使之昭然于天下;二,吸纳更多民众加入我们的队伍;三,封堵宫城,严防弑君者有任何人持授权印玺流出;四,不惜代价攻打宫城,擒贼擒王。只要拿下弑君者,鹿毛寿之流就会作鸟兽散。”看向市被,“市被将军,整个蓟城就看你的了!” “末将尽力!”市被拱手。 “市被,”褚敏盯住他,“宫门之战我观三日了,已想到克敌之策,正在使人赶制利器,今夜或可制出。只要弑君者依旧打开宫门迎战,破门不在话下!” “是何利器?”市被惊喜。 “明晨你就晓得了!” 翌日凌晨,褚敏交给市被的是十辆可在后面推动的冲锋车。冲锋车只有两只轮子,外形呈锥状,车头是只锥尖,车身为锥身,锥上有盖,亦为尖形,可防止从城门楼上射下的箭矢及擂石。锥外满是矛尖,看起来像是一只刺猥。每辆车可供两人使用,进退自如,对方的矛再长,根本插不进来,而车辆的巨大冲力,则让对方躲无可躲,根本没有搏杀机会,只能望车逃避。只要对方逃避,城门就可攻占。十辆冲车的后面是数以千计的甲士,只待他们冲过宫门,整个宫城就防无可防了。 市被大喜,令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学习使用,之后,在宫门外列好阵势,将十辆冲车隐在一排战旗背后,自己则全身披挂,亲到宫门外面叫阵。 宫门大开,出城的却不再是兵士,而是一辆战车,车上站着同样全身披挂的子之。 市被震惊了。 所有将士也都震惊了。 子之是他们的前将军,也是弑君者本人。 他的头上悬着太子姬平赏赐的五十镒足金。 众将士连日攻城,只为拿到弑君者子之,而此时此刻,子之竟然没带任何兵士,只身出现在宫门之外。 关键是,市被是子之一手提升起来的,在燕国,市被从内心深处尊敬的人中,除姨父之外,就是子之。 “市被将军,姬之有礼了!”子之拱手。 “末将叩见相国大人!”市被回礼,特意没有称他燕王。 “市被将军,”子之语气从容,“这几日来,身为燕臣,你三番五次引人攻打王宫,这是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你可知之?” “回禀相国,”市被应道,“身为燕臣,末将受殿下之命攻打王宫,只为诛杀弑君者与篡位者,也就是相国大人您!” “市被将军,还有诸位将士,”子之再次拱手,又朝他身后的将士们拱手一轮,“在下姬之,先祖桓公嫡亲后人,若论辈分,太上姬哙为姬之的嫡侄。太上感念上古圣德,在太庙祭告先祖,行禅让大礼,已将王位让于姬之,姬之谈何篡位?至于弑君一说,敢问市被将军,可有证据?姬之所弑又是何君?” “你……指令鹿毛寿弑先君易王!”市被急了。 “市被将军,”子之淡淡一笑,“先易王驾崩之夜,其他将士不知,你却是在场的。如果是姬之弑君,你作何罪?这且不说,你与姬之是一同赶到王宫的,你我赶到之时,先易王已经驾崩,而出现在现场的都是何人,别人不知,将军难道也忘了?一个是王后,一个是公子职,还有一个,是秦使嬴疾。王后四处使人找寻上大夫鹿毛寿。鹿毛寿是先易王最信任的臣子,先易王废立太子的诏书就是由鹿大人拟写的。王后寻觅鹿大人,为的正是这份诏书。但鹿大人说,先易王已经听从苏相国之言,旨令他废掉这道诏书了。王后欲拿鹿大人,是将军你引军士制服他们,之后我们才发现先王驾崩的。市被将军,先易王究竟死于何人之手,这是摆明了的事。秦使逼迫先易王废太子,也就是当今太上,立公子职,是苏子力保太子。先易王最后听从苏子,这才引来杀身之祸。当时我们也是讲清了的,姬之本欲治王后、公子职与秦使弑君之罪,是太上慈悲,放走他们母子,赶走秦使,隐瞒先易王死因,并厚礼安葬。今朝你将这盆脏水一古脑儿泼于姬之身上,就不怕天打雷劈了吗?” 众将士这也是首次听到宫帏秘闻,无不面面相觑。 “末将……”市被讲不出,也是急了,“是听殿下讲的!” “殿下?”子之冷笑一声,“哪一个殿下?” “太子姬平!” “是何人诏命姬平为太子的?”子之质问。 “燕王,方今太上!” “市被将军,”子之扬手,“请看!”朗声唱宣,“有请太上!” 一辆王辇缓缓驶出宫门,与子之的战车并列排齐。 此时,如果进攻,将是最佳时机。 然而,站在市被身后的是宣誓效忠燕国的三军将士,站在这些军士前面的又是前燕王与方今燕王,莫说是众将士,即使市被,亦是傻了。 “市被将军,听旨!”燕王哙声音清朗,从袖中摸出已加盖过玺印的谕旨。 市被跳下战车,叩首于地:“末将候旨!” “燕国太子姬平违抗王命,造谣惑众,聚民滋事,致使燕地生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上失道于天,下失德于地,中失信于民,寡人特旨,自今日起,废除姬平太子之位。钦此,大周燕国太上姬哙。” 众军士无不震惊。 市被心里一颤,良久:“臣接旨!” 一名宫人闻声走出,从燕王哙手中接过谕旨,递给市被。 “市被将军!”燕王哙又出一声。 “臣在!” “寡人已于三日之前收你印绶,你何来权力指挥三军之士围攻寡人王宫?”王哙声如洪钟,语气斥责。 “臣……知罪!” “你既知罪,就当听从新王之命,改过自新,戴罪立功!”姬哙说道。 “臣……受命!” “市被将军,听旨!”子之从袖中缓缓摸出谕旨。 “末……末将听……听旨!”市被的心完全被控制了。 “从太上谕旨,寡人念你受人蛊惑,赦你并麾下将士无罪,授命你依旧为燕国上将军,请受将印!” 宫人端出一只盘子,款款走到市被面前,盘上赫然摆着他已奉旨上交的上将军印绶。 “臣……受命……”市被几乎是嗫嚅,双手接过印绶,叩首,“臣叩谢我王不罪之恩!” “上将军听旨!”子之朗声。 “臣……接旨!” “寡人命你即引本部人马前往东宫,缉拿乱臣姬平,降者免罪,若有违抗,杀无赦!” “臣……接旨……” “来人!”子之击掌。 宫门里再次驶出一辆战车,上面站着一名军尉并两名甲士。 “你等随上将军前往东宫,宣读太上废前太子诏书,有请姬平入宫谢罪!” “末将领旨!”军尉战车驰至市被跟前,跳下,敬礼,“上将军,请!” 顷刻之间,情势逆转,将军市被如受魔咒,稀里糊涂地捧起子之刚刚颁于他的上将军印绶,跳上战车,传令退军,兵发东宫。 褚敏不在,守在东宫的是姬平。 看到市被的人马突然回来,姬平诧异,急走出来,盯住市被,一脸茫然:“市被将军?” “殿……殿下……”市被结巴,看向身后的军尉。 “太子姬平听旨!”跟从市被的宫中军尉掏出姬哙谕旨,朗声念道,“燕国太子姬平违抗王命,造谣惑众,聚民滋事,致使燕地生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上失道于天,下失德于地,中失信于民,寡人特旨,自今日起,废除姬平太子之位。钦此,燕国太上姬哙。” 姬平完全懵了,盯住市被:“市被将军,你……” “乱贼姬平听旨,”那军尉又掏一旨,朗声宣道,“乱臣姬平,违抗王命,聚众滋事,造谣惑众,戗害生灵,犯十恶不赦之罪。寡人念你为太上骨血,只要你肯俯首就擒,停止作恶,随从市被将军入宫请罪,寡人既往不咎。若有违抗,杀无赦!钦此。大周燕王姬之。” 姬平明白过来,转身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弦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从后心穿透姬平。 姬平不及“啊”出一声,倒地而死。 众人惊愕,抬头看去,是站在军尉旁边的弓弩手。 太子身边的人震怒了,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那辆战车。 “市被将军!”军尉惊恐,一边大叫,一边与两名军士拼命抗击。 市被却如没有听见一般,怔怔地望着倒在地上、肢体仍在微微抽动的太子姬平。 太子平的人齐围上来,枪搠刀砍。军尉三人,连同御手,被众人拖下战车,活活扎死。 没有市被的命令,他麾下的数千将士,一个个站立不动,睁睁睁地看着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杀戳。 待褚敏闻讯赶回时,一切均已结束。 面对姨父,市被跪地,悲泣。 褚敏转问市被麾下的裨将军,从他口中得悉事情经过,什么也没有说,轻叹一声,伏在太子平尸体上,长哭数声,拔剑自刎。 “姨父——”市被一声长号,跪到褚敏身边,拔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众将士先是惊愕,继而作鸟兽散。 然而,子之并没有放过他们。接后几日,子之大朝群臣,任官用吏,颁诏布令,在蓟城并燕国各地展开搜捕,凡涉及太子平作乱的尽皆缉捕,满门抄斩,几日下来,斩首数以万计,蓟地污血横流。 燕人终于晓得,子之和善的表相里藏着的是一颗残暴的心。 腥风血雨中,苏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决然将姬雪留在武阳别宫,星夜赶赴蓟城。在自家府门前面下车时,许是过于虚弱,苏秦连打几个踉跄,幸亏飞刀邹搀扶及时,没有倒地。 闻声迎出的是家宰袁豹,手中拎着他的长枪。 蓟城动乱的这些日里,袁豹领着两个家仆天天守在相府里,阻止任何歹人进门。这见苏秦不期而至,袁豹喜极而泣,扶苏秦进府,歇于榻上,安排饭食。 苏秦却是歇不下去,叫来袁豹,让他将蓟乱始末事无巨细地讲述一遍。 述至褚敏如何自刎于东宫,苏秦出泪了。 经过一夜长考,苏秦于次晨入宫,让袁豹向子之呈上名帖。 约过半个时辰,宫人引苏秦入宫。由于苏秦尚未康复,子之特别允准车马驰入,由宫人一路引至子之所在的一处偏殿。 子之早已候着,亲自下阶,搀扶苏秦入内。 因为各自身份特殊,二人皆没见礼,只分宾主坐下。 苏秦注意到,子之依旧穿着他在茅舍里的服饰,既未穿王服,亦未戴王冠。 苏秦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 许是惶急,一双王履未及脱下,依旧套在子之脚上。 见苏秦盯在这儿,子之尴尬,苦笑一下,脱下王履,咚一声扔到身后。 “既然是王了,为何不穿?”苏秦问道。 “在苏子面前,姬之不敢!”子之拱手。 “在何人面前敢呢?”苏秦二目逼视。 “这个……”子之咽一口气,看向别处,“苏子此来,只为要看姬之的衣冠么?” “是的,”苏秦依旧盯住他,“苏秦本想一睹子之大人穿上王服王冠是何模样,不想却是失望了。” “苏子有所不知,”子之转过脸,看向苏秦,“姬之从未想过穿戴王服王冠,是前燕王他……定要效法先圣尧舜,禅让燕国于姬之,姬之三辞,可大王三让……” “前燕王呢?” “这些日来,太子聚众叛乱,为安全计,姬之已将太上置于安全场所,不在宫里。” “苏秦能否一见?” “太上不想见人。” “为何不想?” “唉,”子之长叹一声,“太上力排众议,让国于姬之,万没料到反对他的竟是太子,更没料到的是,燕国因此而陷入动荡,不少人没有死在外敌面前,却死在街邻手里。大王他……天天以泪洗面,谁也不见,莫说是你,纵然是姬之叫门,他也不肯开呢!” “既然前燕王不肯相见,我就不见他了。在我面前你不肯穿王服,叫我怎么称呼你呢?是叫大王,还是——”苏秦顿住。 “就叫子之吧,老称呼。在苏子面前,子之永远是子之。这个世上,我就认你!” “谢谢抬爱!”苏秦拱手,接道,“敢问子之,燕国走到今天,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收场?” “我听苏子!” “诚谢信任!”苏秦再次拱手,“若此,苏秦依旧称你为兄,苏秦劝兄做如下三事,一,归还王位于子哙,兄依旧为相;二,在王哙的公子中择其贤者立为太子;三,与齐议和。” “如果在下做不到呢?”子之盯过来。 “苏秦只能为子之兄遗憾!” “是何遗憾?” “子之兄非但得不到你所追求的,反倒——”苏秦顿住。 “反倒什么?”子之追问。 “子之兄您身死名裂不说,还将祸及宗亲子嗣,殃及社稷宗祠!”苏秦一字一顿。 “是因为你苏子吗?”子之眼里射出狠光。 “在下无此能耐。” “因为何人?” “齐人。” “齐人?”子之的眼睛眯起来,良久,盯住苏秦,“我晓得齐王,他想的不就是得到河间地吗?我给他就是!” “在此之前,齐人不过是要河间地。现在不了。” “他要什么?” “整个燕国。”苏秦的声音淡淡的。 “啥?”子之两眼圆睁,“他要吞并整个燕国?” “是的。” “你……”子之吸一口长气,耸耸肩膀,“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子之大人,你细想想,就你所知,这多年来在下危言耸听过了吗?”苏秦苦笑。 “齐王他……凭什么?”子之握拳。 “就凭子之兄逼迫子哙让位,这又弑杀太子姬平!” “我没有逼他,是他自己要让的,还有,姬平是让市被杀的,是他们内斗!” “唉,”苏秦轻叹一声,“这些话你说给在下没用,要说给齐王听。” “哼,”子之一拳震几,“我怕他个鸟!” “你可以不怕,你的夫人、孩子们呢?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呢?”苏秦实在太累了,脸色苍白,咳嗽几声,勉力支撑。 子之勾头,呼呼直喘粗气。 “苏秦,”有顷,子之猛地抬头,盯住苏秦,“你要我怎么办?” “我已经说过了,”苏秦给他个苦笑,“还位于子哙,择子哙的贤能公子为太子,再用河间地与齐睦邻。” “啥?”子之急了,“我还要送他河间地?” “即使这样,齐人是否情愿,在下也还未知!” “苏子,你怎能这般讲话?”子之目现杀气。 “唉,”苏秦轻叹一声,轻咳几下,看向子之,“子之兄,在下拖着病体,昼夜兼程赶来见你,是为什么,你想过吗?” “是为什么?” “为你,子之兄。”苏秦盯住他,“你是战士,行兵布阵你在行,可玩别的,你不如我。不瞒你说,在下就学于鬼谷数年,熟知人心,有他心通术,齐王想什么,他还没说,在下就知了。其他国君亦然。否则,你以为天下诸侯都那么肯听在下吗?还有你,子之兄,你现在想什么,在下无一不知。在下这来见你,是要救你。子曰,五十而知天命。你比在下还年长几岁,该知天命了。敢问子之兄,何为天命?” “我根本不信!”子之厉声。 “咳咳咳,”苏秦连咳几声,轻叹,“唉,子之兄,无论你信与不信,天命就是天命。比如这日头,无论你看与不看,它每天都从东方升起。” “你说,我的天命怎么了?” “你与在下一样,皆是臣子之命!” “你是东周野民,我姬之是先桓公嫡血,何能一样?” “桓公有七子,袭位的是先文公。同样,先文公有七子,袭位的是先易王。先易王又有六子,袭位的是子哙。为何这样?因为天命。” “哼,”子之一脸不屑,“没有我子之,姬哙他不定死在哪儿了!” “所以你是臣命。臣就是要保主的。” “你这谬理,我偏就不信!” “你可以不信。”苏秦起身,“在下心意已尽,告辞了!”径直走向殿门。 眼见苏秦就要出门,子之叫道:“苏子且慢!” 苏秦止步,但没有回头。 “在下听你的!”子之没有起身,“待过几日,在下就选个吉日良辰,归位于子哙,立其子为太子。劳烦苏子前往齐地一行,就以河间地与齐人睦邻。” 苏秦回身,看向子之,目光如炬。 子之起立,拱手,模样甚恭。 “苏秦信你,子之兄,明日即行!”苏秦回个礼,转过身,缓步而去。 望着苏秦走远,子之发会儿呆,对内臣:“召鹿毛寿!”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