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王叔举起剑,掷向那乌云。 一道闪电下来,劈向那剑。在一声震耳的雷声中,王叔打个趔趄,倒在地上。那剑在空中打个旋,落下深崖。 黑云升高,成为一大块乌黑的云团。 云团缓缓北移,朝东北方向飘移。 众军卒急上祭坛,围向王叔。 王叔睁眼,看向天空。 乌云不见了,他的白云也不见了,天空一片湛蓝。 “那黑云呢?”王叔急叫。 众军卒指向东北。 王叔看向东北天空,果见一团黑云越飘越远。 蓦然,就在王叔绝望之时,一团白云从乌云里分离。 黑云向东北飘,白云向西南飘。 白云直向山巅飘来。 王叔两眼圆睁,直直地盯住它。 是的,是他的白云。 白云飘到太白山巅,重新罩住他们。 王叔拣起那黑觋的头,双手捧起,供向天空,声音更咽:“云儿,我的好女儿,你看见了吧?你的阿大来了!你的阿大把那恶觋杀了,你的阿大把所有的恶觋全都杀了。你自由了,你可以走了,你这就快走,快回你的巫咸山去,你的屈平在等着你呢!” 话音落处,王叔将那颗头颅抛到崖下,又传令兵士,将那黑觋的死尸抛扔下去。 王叔指向祭案,众军士一齐动手,将祭案掀倒,翻到崖下。 随着祭案被掀翻,案上的三只瓶子也滚落下去。 祭坛上干净了,山巅上干净了。 头顶的白云渐渐沉落,越罩越低。 不消一时,整个山巅沉入一大团浓雾之中。 “我的女儿啊——”王叔伸开两臂,揽向那雾,泣不成声。 天色大亮,朝霞万道。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道辉光洒过来,射在这团白雾里。 白雾渐渐升高,再次成为云团。 云团渐渐南移。 看到渐去渐远的白云,王叔朝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跪下,泪水流出。 所有楚人全都朝着初升的太阳跪下,祈祷东皇太一。 在太阳升到一竿高时,王叔跳下祭坛,指挥兵士砍断系坛的绳索,寻来无数撬杠,将那块状如巨型蛋卵的万钧巨石连同上面的祭坛,一点一点地撬动,直到它翻下万丈深崖。 那圆石隆隆滚下深崖的巨响,犹如声声闷雷;那圆石砸到崖底所传来的巨震,使整个山颠都在颤栗。 一百日就要到了。 白云也要到家了。 这是一个温暖的冬日,北天的寒冷被高高的巫山挡住,天空现出少有的晴明。 巫咸庙下面的山径上,屈平怀抱白云,一步接一步,吃力地踏阶而上。囡囡走在前面,走几步,就坐在石阶上候一会儿。屈遥紧跟屈平身后,时刻提供防护,因为屈平的身体实在太虚了,这还抱着一个人。 他们的身后是两个巴人,挑着他们的行囊,其中一个是白云临下山前为他扎针的老巴人。再后是一长溜巴人,男女老幼,数不到头。他们的脸上无不写着哀伤。得知他们的祭司生病了,回来了,他们你唤我叫,相约跟来。 众巴人要将屈平、白云一路抬上巫咸庙,屈平不让。 屈平一定要抱着他的白云,一步一步地把她抱回她的家,交给她的外公。 一阵琴声飘下来。 琴声断续,如呜如咽,好似每一个音符都要穿越久远的时光与重重的阻隔才能抵达他们的耳边。 听着,听着,囡囡哭了。 囡囡跑下来,扯住屈平的衣襟。 屈平的脚步没停,泪珠打湿了白云的衣裳。 身后,传来屈遥的更咽。老巴人放下担子,跪在台阶上。众巴人看到,纷纷跪下,黑压压的沿着小径一路跪下去。 所有的泪水与跪拜,都是山上的琴声勾起来的。 屈平没有跪。 屈平甚至没有停步。 琴声近了。 巫咸庙到了。 囡囡扯着屈平的衣襟,踏上最后一道石阶,看向琴声起处。 抚琴的是鹖冠人,身穿白衣,坐在一块悬石上,二目平视,似在看向远方。 那块悬石没有围栏,悬石下面,是万丈深渊。先祭司、他的女儿,就是从那块悬石上纵身跃下去的。 谷风从崖底吹来,一阵接一阵,轻轻地抚动他鹖冠上的三支羽毛,一把白须也在这谷风里随性飘荡。 屈平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鹖冠人身边。 囡囡扯着他的衣襟。 鹖冠人一动不动。 琴弦时而嘣出一声。 屈平跪地,抱着白云。他的身边,跪着囡囡。 琴声止了。 鹖冠人依旧不动,二目依旧平视,仍在望着远处的山。 “外公——”屈平颤声,“您的云儿回来了!” 鹖冠人依旧未动,饱经风霜的老脸迎向那谷风。 “外公——”囡囡号啕大哭。 一个接一个,巴人们在陆续上来,全都跪下。 是个中午,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忘记是在冬日,是在这巫山深处。 一团白云飘过来,飘到巫咸庙前的山谷里。 “阿姐——”囡囡抬头望去,突然间又惊又喜,大叫一声,朝那团白云扑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老手将她拽住。 “阿姐,阿姐——”囡囡拼命挣扎,欲跳下那崖,扑向那团越来越近的白云。 白云飘过来,倾刻间,弥漫于整个山巅。 “阿姐——”囡囡安静下来,止住悲哭。 “云儿,你……回来了……”鹖冠人转过身子,盯住屈平怀中的白云。 “外公,您的云儿……回来了!”屈平泣不成声,替她应道。 鹖冠人放下囡囡,伸出双手。 屈平跪前一步,将一直未曾离过他身的白云小心翼翼地递到老人手里。 鹖冠人缓缓起来,抱起白云,一步一步地走向庙殿。 夜已入更,咸阳秦宫的御书房里依旧亮着灯光。 公子华脚步匆匆,直走进来。 “臣弟见过王兄!”公子华叩首。 “起来,”惠王指向对面席位,“估计你今朝回来,寡人这在候着呢。” “事情成了!”公子华坐下,一脸兴奋,“上山的楚人没有多少,不过五百来人,于昨日黎明之前袭击萨满村舍,将他们悉数杀死,将那祭坛也掀翻了。所有草舍让楚人一把火烧了,萨满没有一人走脱。楚人走后,我上去勘察,萨满死尸共计一百二十二具,大祭司被扔到崖下,身首异处。” 惠王闭目。 “王兄,您猜楚人是何人带队?” “哦?”惠王没有睁眼,语气质询。 “是王叔!”公子华慨叹,“真没想到,王叔亲自涉险。为他的这个女儿,他豁出命了!” “哦。” “我安排人将所有觋人就地葬了,那份契约在大祭司身上,我带回来了。”公子华摸出契约,双手呈上。 惠王摆手,拒收。 公子华又装进去,抬头:“如何处置此契,请王兄下旨!” “寡人什么也不知道,寡人从来就不晓得有这事儿!”惠王挤出一句。 “我这就烧了!”公子华豁然明白,取过火盆,将契约塞进去,猛地想起还有一份,看向内臣。 内臣会意,走到一只柜子跟前,开门摸索一阵,拿出秦室所备的另一份契约,递给公子华。公子华顺手也塞进去,看着明火燃起,两纷契约在熊熊火光中化为灰烬。 “对了,”待契约烧完,公子华奏道,“还有一事,听那祭司说,新一批萨满近几日就到,有百多号人呢。如何处置?” “既为远方来宾,当好好款待,妥善安置。” “他们是应大祭司的邀约而来,若是问起,臣弟该……”公子华打住话头。 “大祭司他们死于楚人之手,我们大秦正与楚人开战。你或可问问他们,若想复仇,大可投入战场嘛。”惠王给出建议。 “臣弟领旨。” “哦,对了,”惠王睁眼,看向内臣,“这些日来,荡儿在忙什么?” “回禀我王,”内臣拱手,“殿下只在东宫守着,没有外出,说是在练武呢。” “听说最近新来一个力士,力可敌牛,可有此事?”惠王问道。 “那人姓任名鄙,是从陇南来的,与殿下相谈甚笃。听说自他来后,殿下就没出过宫门!” “他就晓得力士!”惠王看向公子华,苦笑一下,半是抱怨,“若无心智,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何用?许多时候,天下并不是用蛮力打出来的!” “王兄说的是,”公子华笑道,“殿下孔武有力,身边皆是力士。要是再多几个像张仪那样的谋士就更好了!” “就如公孙鞅是先君的人一样,张仪是寡人的人,怕他用不来呢。” “应该没事。”公子华又是一笑,“张仪与公孙鞅不同。公孙鞅是外人,张仪是咱自家的人,荡儿叫他姑父呢!” “呵呵,”惠王回他个笑,轻叹一声,“唉,这孩子,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与楚人之战,他自己要去,寡人准允他了,可他这又……”摇头。 “回禀我王,”内臣小声,“就臣所知,殿下不出府门,是在候一个人!” 惠王眯眼:“何人?” “乌获!” 乌获是夜交三更时才被迎入东宫的。 为迎接乌获,东宫所有人都没睡,包括所有宫人。当载着乌获的大车驶到宫门时,嬴荡、任鄙肩并肩站在最前面,数十名力士在后,组成一个庞大的迎宾阵容。 乌获跳下车,被这阵势吓到了,踟躇不前。 “义弟,”任鄙扬手,“快过来,殿下候你一个多时辰了!” 乌获迟疑一下,走过来,站在嬴荡前面,拱手,声音结巴:“殿……殿下……” 嬴荡没有回他,也没有拱手还礼,只将两眼死死地盯在他身上,似乎站在面前的是个怪物。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嬴荡看清楚了,乌获长得确实像个怪物,身高丈许,体形像座塔,肤白,鼻长,眼珠泛着蓝光,头发是棕黄色的,发梢卷着,身上散出一股浓烈的羊膻味。 嬴荡见过不少戎人,但没见过如乌获这般。 场面僵着,乌获表情尴尬。 “殿下?”任鄙轻声。 嬴荡将他又打量一番,伸出右手。 乌获不知他要做什么,看向任鄙。不及任鄙应话,嬴荡伸开手掌,朝乌获做出握手的动作。乌获明白了,伸手握上。 嬴荡暗暗用力。 乌获自幼练功,而练功之人的一个神奇是,遇到外力,其力自行反弹。一触到嬴荡的手,乌获就觉出一股大力袭来,几乎是出于本能,施力相抗。 嬴荡未露声色,只将手中的力道越施越大,由三分加到五分,最后加到八分。 然而,嬴荡施出的所有力道均被乌获以对等的力缷掉。 嬴荡暗吃一惊,狠下心,施出十成力道。 此力再次遭到相同的抗力。 二力相抗,胶着,反倒风平浪静。无论是嬴荡还是乌获,虽然各出大力,但从表面上,没有一人看得出来,只觉得他们是在久久握手。 晓得二人在角力的只有任鄙。 任鄙微微笑着,似在欣赏两个一见面就扳手腕的顽童。 二手握有足足一刻,嬴荡方才松开,拱手:“义弟嬴荡见过乌获兄!” “义弟?”乌获震惊,看向任鄙。 “义弟,快拜殿下!”任鄙急道。 “怎么拜?”乌获一脸懵懂。 “哈哈哈哈,”嬴荡长笑几声,“是这么拜!”伸手搭在乌获肩上,又伸一手搭住任鄙,扭转身,与二人肩并肩,大踏步走进宫门。 是夜,东宫府灯火通明,饮宴达旦。 翌日晨起,嬴荡带乌获来到练功坊,指着架在特制兵器架上的一根粗大铁杵道:“乌兄,请你试试这玩艺儿!” 乌获看向那铁杵,见它足有半尺粗细,丈许长短,柄上略细,杵头粗大,通身乌黑,手柄处裹着数层兽皮,柄头系起一条铁链,套在一只大碗粗细的圆环上。 乌获走过去,拿起它,掂了几掂,笑道:“此物何用?舂米?” “哈哈哈哈,”任鄙大笑,“乌兄若是用它舂米,这天下怕是没有哪个米臼能经得住它!” “是哩,掂起来不轻。” “加上链环,刚好三百三十三斤!” “这好做啥?” “是殿下突发奇想,特地为义弟打造这根臼米棒,给义弟做个兵器,你试试看,顺手不?” 乌获耍弄一会儿,道:“这链条碍事!” “义弟可握住那环,甩出去试试!” 乌获握住铁环,将那铁杵甩出。那链条完全伸开,长达丈许,外加杵身的长度,抡将起来,方圆四丈之内,皆在杵击之内。 乌获越耍越是顺手,不消半个时辰,将那杵舞得忽忽生风,收放自如,方圆四丈之内,无人敢近。 乌获收住杵,放回架上,朝嬴荡拱手:“谢殿下赏此妙器!” “乌兄杀过人否?”嬴荡问道。 “没有,”乌获摇头,“不过,倒是拍死过几只笨熊!” “想不想杀人?” “这……”乌获迟疑一下,“杀谁?” “楚人!” 是日午后,嬴荡入宫向惠王辞行,欲赴商於。 “荡儿,”惠王看向这个壮实得如同铁塔般的儿子,语重心长,“你去商於,寡人并不拦你,不过,寡人予你两句话,你须记住!” “儿臣恭听!” “第一句,作为监军,你只能监军,不可干预主将用兵方略;第二句,不可随意调动三军,因为三军的指挥权寡人已经授予主将!” “儿臣遵旨!” “去吧,秦国的未来之王,不历战阵,是服不了秦人的!” “儿臣遵旨!” 秦、楚对阵,主场是於城这边,尤其是丹、淅之间的数十里淅水谷地。 丹、淅之间,风平浪静。在淅邑之北的淅水河谷两侧,五里之外的沟沟壑壑,大多插着楚人的旗帜,扎着楚人的营帐,五里之内,则是秦人的地盘。 魏章的中军扎在淅邑南侧约五里处,进可逼丹阳,退可靠淅邑。而淅邑周边,皆由秦人防守,盘查极严。 楚军并没有逼向淅邑,而是在丹阳北侧约五里处的河谷里傍水扎寨,河谷两侧,这辰光全为楚人控制。 从魏章的沙盘上看,在淅水河谷的丹、淅之间,两军主寨彼此距离近二十里,中间是空空荡荡的河谷,没有一个兵卒。河谷两侧,近处是秦旗,秦军的外面包着楚旗。如果将丹淅之间的河谷喻作一只麻袋,那么,秦军处在袋的内层,楚人则处在袋的外层,两层之间,往往只隔一条山谷,炊烟相交,人语相闻,彼此相望,却两不相犯。 然而,谁都晓得,这种平静是暂时的,对峙双方,每一个兵士的内心都是紧张的。 武关以东,几乎没有发生冲突。 冲突发生在武关西南的漫川关。 为防守此关,公子疾在这儿部署重兵五千人,设三道壁垒。大出秦人意料的是,楚人没有直接攻关,而是沿着高山险道绕到漫川关的北侧,首先切断漫川关与商城、武关的联络,在险隘处建立壁垒,继而由北向南展开猛烈攻势。漫川关主要是防楚人,防御壁垒多在南侧,楚人由北而来,秦卒就无险可据了,只能以血肉搏杀。就在秦人全力对付北侧之敌时,南侧楚人开始攻关,隐身在东、西两侧山地的楚人也俯冲而下。秦人四面受敌,先后支撑两个多时辰,终因寡不敌众,尽皆战死。 漫川关失守。 漫川关失守之日,嬴荡带着他的两个义兄、百多力士、近千侍卫刚好赶到商城。听闻失利战报,嬴荡坐不住了,当下要求前往漫川关,收复失地。 “殿下万万不可!”公子疾急了,“漫川关的事,是臣的错,臣竭力收回就是。”略顿,半是安抚,半是解释,“殿下有所不知,漫川关原本就是楚、秦争夺之地。当年楚宣王将商地赠我时,契约上写的是南境至漫川关。由于漫川关位置特殊,楚、秦对此各有解释,均不肯放弃。楚人认为,秦地南境至漫川关,是以不予交接。我受人之地,不好强争,因而漫川关起初是在楚人手中。及至宣王崩,我不再顾及情面,就以约辞模糊为由,夺回此川。再后,楚人复夺。由于双方之争只在此关,且俱以契约为据,因而并未发生大规模冲突,一方势大,另一方直接走人,远没有到生死相博的境界。因而,关于此关流行一个朝秦暮楚的说法,早上是秦人的,晚上就成楚人的了。日子久了,附近的商贾、百姓也都习惯了,各家各户备上黑、红两面旗帜,秦人来了挂黑旗,楚人来了挂红旗。及至商君接管,就不再与楚人扯皮,在袭占於地十五邑后,向南顺手就把漫川关占了。不仅占了漫川关,他还向南拓展二十余里,连设三道壁垒,派军驻守,把楚人气得干瞪眼。” “哈哈哈哈,”嬴荡听完,大笑起来,“有此一说,本宫就不与他们计较了。疾叔,魏章那儿,战况如何?” “尚未开打。” “没打就好!”嬴荡笑了,“我还怕来得迟了,赶不上耥呢!”搓搓一双大手,“疾叔,漫川关的事交给您了,小侄这就睡个好觉,明晨赶往於城,到魏将军那儿凑个热闹!” 翌日晨起,嬴荡一行马不停蹄地赶到於城,得知主将在淅水河谷,未作片刻停留,沿衢道直驱淅水,于天色黑定,赶到中军大帐。 早有人报知张仪、魏章,二人摆出三军仪仗,迎出辕门,见过大礼,入中军大帐。 魏章让出主将之位,让嬴荡坐了。 嬴荡坐有片刻,猛地想起惠王之言,忙又站起,让给魏章,坐在张仪对面。魏章推辞不过,于主将位坐下,吩咐芈戎安排酒宴,为殿下洗尘。 “洗尘就算了,”嬴荡摆手止住芈戎,“本宫此来,只喝一酒,击败楚人的庆功酒!”看向魏章,“魏章将军,嬴荡性急,这就想听听将军打算何时并如何击败楚人?” “回禀殿下,”魏章拱手,“臣等正在筹备!” “从将军领军迄今,少说也有两个月,难道将军还未完成筹备吗?”嬴荡嘴角撇出一笑,语气轻蔑。 魏章吸一口冷气,看向张仪。 张仪闭目,似是没有听见。 “回禀殿下,”魏章迟疑一下,几乎是嗫嚅,“臣等也差不多筹备好了!” “这才是!”嬴荡竖个拇指,“将军能否讲讲是如何筹备的?” “殿下请随臣来!” 魏章带嬴荡走到沙盘边,芈戎点燃几盏明灯,拿出一根小木棒递给魏章。魏章用木棒详细解释双方排兵布阵的情势。 其实,大体情势毋须魏章解说,尽在沙盘上。望着密密麻麻的楚人小红旗,再看向被压缩在淅水谷地的秦人小黑旗,一切就了然于胸了。 “从这儿到那儿有多远?”魏章根本没睬河谷两侧的大片楚旗,只将两眼盯住两家中军主力的前沿,楚人是一面红色的大旗,秦人是一面黑色的大旗。大旗周边,标着各自的围栅、路障、辕门、铁蒺藜等障碍物。 “大约二十里。”魏章应道。 “请问主将,”嬴荡的脸色变了,“嬴荡不知战阵,却也读过不少兵书。自古迄今,嬴荡从未读过两军交战而双方阵营相距竟在二十里之外!将军可曾听说过吗?” “臣未曾听说过。”魏章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寒气。面对这个乳臭未干的殿下,他无法讲出自己与张仪的远谋。再说,即使讲出,也只能招到更多奚落。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