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极品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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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愣一愣,表情风云变幻,神色明明白白写着悲伤。我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在今日之前……我就已经喜欢吃紫薯糕了……”

    他清澈的双眸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我被他这么一看,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他终于笑开,握着我的肩道:“我知道了,下次,我也给你做紫薯糕吃!”

    我脱口而出:“你不生气了?”他笑得明媚:“不打紧,前生喜欢,不代表现下就喜欢,这个道理我明白。”说着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昀骞一眼,“这样于我而言,也是件好事。”

    我正有些不明所以,他又开始大大咧咧地喊着饿。紫薯糕和绿豆糕就那么一丁点,自然不够三个人吃。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到附近的小茶馆吃了一些点心,然后再回月老庙摆摊。昀骞是靖南王世子,身份显赫,长得又出挑;偌然虽换了模样,也英俊不凡。他们二人往我身边一站,全街上雌性动物的眼神都被吸引住,纷纷放慢脚步,更甚者借算命来和他们搭话。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坐在那边,心中却有一种默默的优越感。多好啊,这两朵绝好的桃花,都开在我的生命里。

    优越之后心中不由得有些落寞。再好又怎么样呢。一朵不是我的,一朵注定不会有结果,想也没用。我能这样默默地看着昀骞,就够了。

    夜晚回偌昔阁,天已大黑。用过晚餐之后,偌然撩起衣袖就要去刷碗,踏雪目瞪口呆地道:“破神仙居然肯刷碗,今晚吹的是什么风!”

    寒梅淡定道:“西北风。”

    我拎起扇子敲一敲它们的头,瞧向偌然倜傥的背影,心中隐隐一酸。

    摆个摊要三个人,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昀骞和偌然决定每人一天陪我去摆摊。我非常憋屈,皱着脸问:“为什么是一人一天陪我去,你们俩去不就得了?”

    偌然悠然地躺在竹榻上,闭着眼睛道:“正经凡间阴阳师是你。昀骞虽不及本星君风流倜傥,这人模狗样在凡间里也算出挑的,我们一起站那儿,谁能看得出我们是摆摊的。到时候将月老庙围个水泄不通,不太好。”

    我正要鄙视他对自己样貌的过分自信,听了他后半句话,亮出阴森森的牙齿:“话说,青楼揽客,也总是找些漂亮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口。你偌然往那儿一站,保管大家都以为你是小倌。”

    我的话音刚落,竹榻飞来一柄竹扇正中我的脑门。我捂着脑袋瞪偌然一眼,他悠悠然地将视线投向窗外。昀骞在一边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表情和偌然的搁在一起那叫一个琴瑟和鸣。我反手捞起竹扇往昀骞的脑袋敲去:“你居然笑我!”

    他镇定地握住我的手腕,半眯着眼睛瞧我:“竟然敲我,最近放肆得很。”

    我皱着脸道:“谁叫你和偌然沆瀣一气来欺负我。快说,你们什么时候定的终生!”

    偌然:“……”

    昀骞难得地给我翻了个白眼,别过脸不言。踏雪在一边看戏般地点评:“凡人果然都有这个毛病,说话喜欢东拉西扯。明明在说摆摊,怎么就扯到昀骞和破神仙的奸情去了。”

    寒梅舔舔爪子梳一梳头顶的毛:“梓笙你是必定要去的。这两个人一起去摆摊,回来说不定就只剩下一个了。”

    我想了想,偌然似乎真的是个“大爷不爽你就要将你灭口”的人,昀骞最近也变成了一个“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灭你一村”的家伙,于是为免月老庙门口血流成河,我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唉唉,维护世间和平真累。

    抓阄时偌然抓了先,于是次日他陪我前往月老庙。庙中烟气袅袅,各色的姑娘跪在蒲团上,边晃竹筒子边用眼角瞟向偌然,似乎恨不得立刻摇出姻缘上上签,将偌然打晕了扛回家里当相公。

    我啧啧啧地摇头:“偌然你看你,何其作孽。我用一只烧鸡打赌,这里的姑娘有一半都在想着要和你成亲生孩子。”

    偌然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用两只烧鸡打赌,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在想着要嫁给我为我生孩子。”

    我肃然点点头:“很好,这下你欠我三只烧鸡了。”

    他微微一愣。我看他一副不明不白的模样,善意地解释道:“我也是姑娘,可我没想着要为你生孩子,所以你欠我两只烧鸡。而这里一定有一半的姑娘想和你成亲,所以我该赢一只烧鸡。所以你欠我三只烧鸡。”

    偌然:“……”

    我欢呼雀跃地摆摊去了。

    实际上摆摊确实是件颇无聊的事。偌然站在我身边,看着我替别人算命,呵欠打了一个又一个。我回头鄙视他对我事业的不尊重,他耸耸肩表示确实是困了他也没有办法。我再用眼神告诉他,别忘记偌昔阁这一家不正常的仙人妖都是我在养活,他突然腻到我耳边,软软的声音带着春风拂来:“你若是不想干了,我可以养你。”

    这一句话如一把匕首,扎进我心窝。正前方的大娘疑惑道:“活神仙,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该不会是我家中最近会有什么大变吧!”

    我回过神来,扯一扯嘴角:“没,没有。”说着继续低头看她的手相。

    收了摊之后我们回家,村口聚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的。上前一问,原来是今日傍晚阿夫的黄狗在村口发现一具蛇尸,此刻几个小伙子正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我和偌然瞄了一眼,那蛇有碗口粗,蛇身有些腐烂,身上有一个洞,恰恰是妖丹的位置。

    我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有些猜测。莫非夙柳口中的蛇妖,就是这条倒霉蛇?

    回了偌昔阁,踏雪和寒梅正一派天真烂漫地追逐打闹。寒梅的腿一瘸一拐,跑得不快,轻易被踏雪掀翻。踏雪不疾不徐地蹭到它身上,舔着它的下巴。寒梅觉得痒了,四条腿乱甩,笑得极开心。

    我抱了它们入屋,小心地问寒梅:“寒……梅啊,那个,前几晚……真的没发生过什么事?”

    它绿莹莹的眼睛纯真地瞧着我,轻轻摇了摇头,脖子上的金色捆仙索若隐若现。踏雪在它身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翘一翘猫须道:“梓笙,发生什么事?”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是这样的……我今日在村口……看到一条失了妖丹的蛇。”

    寒梅的瞳孔猛然缩紧,眼神带着凌厉:“你以为是我吃了?”

    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觉得村里有怪事,想问问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而已……”

    踏雪仰着脑袋看我,皱着脸道:“如果真的有,寒梅不会骗你的……”

    我心道夙柳仙君也不像是无中生有的神仙,何况寒梅有前科,当然问清楚比较好。寒梅微微挑着眼角看我,双眼碧如温玉:“的确发生过一些事。”它打着呵欠卧下,“那夜蛇妖来抢那颗蛋,我和它交了手。它太凶猛,险些伤我性命,我之后取了它的内丹。”说着顿了一顿,“但我没吃。”

    诚然夙柳仙君当时在信上写的也只是“取了”。我想了想,决定相信寒梅。毕竟以它的性格,被怀疑了没有发火,而是这样认真地回答实属难得。踏雪碎碎念着“寒梅改邪归正了啊现下可贤妻良母了”,却因用错了词语被寒梅一脚踹下了桌子。我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弯起唇角将两只猫抱在怀里。

    第二日轮到昀骞陪我出门。算命一般可以分为手相、面相、测字等。由于一些街坊写的字实在太有大家风范,我实在看不懂,于是非特殊时候,我一般不给别人测字。

    然而今日真的是个特殊日子,庄元带着他的爱妻刘翠儿坐在我前方的竹藤椅上。前者腼腆温柔,后者大腹便便。

    我默默扭头看向昀骞,难道老天爷是觉得我最近过得太风平浪静,打算给我来点波折么。昀骞十分淡定地站在我身边,伸手搭着我的肩。

    刘翠儿笑语嫣然:“梓笙姐姐,我想算一算,我肚子里的这个是男还是女。”

    我摸摸鼻子,确定自己没听错,缓缓地搓了搓下巴,正色道:“夫人,有一句话叫人心隔肚皮……”

    话未说完她已十分娇婉动人地摆摆手:“梓笙姐姐千万不要误会……翠儿此番过来,是诚心诚意找姐姐算命的……和相公的第一个孩子,翠儿实在是……”

    我慢悠悠打断她的话:“夫人你先听我说完。”我喝一口茶润一润喉咙,“我的意思是,人心尚且隔着肚皮,你的孩子在肚子里头,隔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他是男是女,不如去找医馆的大夫看看。我区区一个阴阳师,实在没这本事……”

    刘翠儿猛然吸一口气,表情十分精彩。我舒坦地摇着折扇,温吞吞地等着她发火。你们住在城北喜和村,千里迢迢来城南月老庙算命,你当我傻呀。

    片刻后她笑道:“这不是听别人说梓笙姐姐的算命比较灵嘛。相公也重视着这个孩子,所以才陪翠儿来的。”

    唔,一口一个姐姐,嘴还挺甜。我继续慢条斯理摇着扇子,笑道:“夫人,据我所知,你身边会说我算命灵的,大概就只有你夫君了。啊,也是,我与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了解我也是应该的。”

    她的脸色逐渐有些不好看。我耸耸肩,假装没看见。是你自己要撞上来的,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被你们一逼就逃跑的那个梓笙?

    我再抿一口茶:“庄夫人,有些事嘛,就好比一张画,你可以将它卷起来丢到最角落,可以加几笔让它面目全非,可以将它撕烂丢到旮旯里。但是它始终是存在着,你撕得再碎,它还是原原本本地存在过。心放开一些吧,有了孩子,还总是斤斤计较,何苦呢。”

    她挑了眉冷冷一笑:“说得好听啊,你何尝不是每句话都在向我挑衅?”

    “那也是你来我面前让我挑衅的。”我伸手握着昀骞的手,“既然得到了,好好珍惜便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何必还要纠缠些什么。我现下过得很好,遇上昀骞之后,我时常感激当初庄元抛弃我。庄夫人,我失去过,所以我得到了更好的。当靖南王世子妃,总比活在喜和村好。你明白么?”

    我抬眼瞧着刘翠儿。她含了怨恨的目光瞟过我,看了昀骞一眼。

    片刻后她甩袖起身,扶着腰离去,步履有些蹒跚。由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庄元却站在我面前,不愿离去。我弯起唇角:“这位少爷还有事么?”

    他思索片刻,开口道:“她只说来算命,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讽刺你。”

    我故作唏嘘道:“哎呀呀呀,你了解她不如我了解她深。”

    “……你终究还是恼我。”

    实在想不通他从何得出的这个结论。我正欲说些什么,昀骞已将我揽过去,眉峰一扬:“娘子的记忆力一向不好,很多事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我配合地给出一个十分温婉的笑容。

    庄元似乎还有话要说,我抢在他开口之前:“庄元,你实在太放不开过去。我这个人,确实颇喜欢咬着牙死撑。但这次,这句话,是真真实实的。”我认真看着他,“我从没这么感激过你放弃我。”

    刘翠儿在十步之外,眼神中含了些许幽怨。我看她一眼,大约也猜到了几分。她这次过来,真正用意不在用言语刺我,而在让庄元死心。

    没想到真正陷在回忆里的人居然会是他。我摸起桌上的一张黄符拍在手心,口中念几句,然后笑着瞧他:“恭喜这位少爷,夫人肚中的是个乖巧伶俐的男儿。”

    庄元怔怔地看着我,周遭有风吹起,却不再有蒲公英幻影入我双眼。片刻之后他微微垂首道:“谢谢。”转身离去。

    昀骞搂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我的肩膀泛起异样的暖,忍不住道:“喂,他走远了,可以放手了么。”

    他水蓝色的衣裳在日光下落满碎光,眉眼含笑地看着我:“他们这样来闹,你居然还愿意帮他们。”

    我一语不发,摇着扇子等着他夸我。

    半晌之后他慢悠悠道:“世子妃果然宽宏大量。”

    我一个受惊,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早上算命的有十来个,下午问姻缘的有五六个。黄昏时刻,昀骞离开了一阵子。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于是默默地开始收摊。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姑娘却到了我面前,手中拿着一张纸,颇为羞涩地瞧着我。

    我笑道:“姑娘,今日我这儿要收了。你若是有事,明日再过来寻我?”

    她娇羞地咬着唇,支吾道:“活、活神仙,我只是想问一问姻缘,不会耗你太多时间……”说着将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其实算姻缘是件颇耗时间的事,因为要对属相和生辰八字。我随意扫了一眼纸条,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写着赵昀骞,以及我早就滚瓜烂熟的他的生辰。

    紫衣姑娘颇清秀,贝齿咬着唇:“我、我只是想知道,我与他能不能合得来……”

    唔,能不能合得来我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我却很清楚。我环顾周遭,没有发现昀骞,于是肃然对那姑娘道:“应该不能。”

    她轻轻一愣,脸上浮起失望的神色:“是、是八字不合吗?”

    我弯起唇角:“非也。是因为你写的这位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并且他的心上人对他亦有情。既然人家已然是一对,你必然是没法介入的。”

    紫衣姑娘失望神色更深,接了字条忧伤地转身离去。我瞧着她的背影,莞尔一笑,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我怎么不晓得,本世子已经名草有主?”

    他就站在我两步之外,水蓝色的衣裳波光潋滟。我敛起神色认真道:“据本阴阳师算卦,赵昀骞的情缘系在了别人身上,我只是实话实说。”

    “哦?”他走近一些,墨黑的眸子深深瞧我,“系在了谁身上?”

    这般俊秀的脸放大在面前,真真是抵挡不住。我的脸一烧,清了清喉咙道:“好啦,玩够啦,收摊回去吧。晚了踏雪又该婆婆妈妈了。”

    他展颜一笑:“好。”

    回去的路上,他牵着我的手,走得稳当,恰似寻常人家里的相公带妻子回家。这个念想在我脑中出来的一瞬,将我自己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免得让他瞧见我的表情。

    沿着竹林小道,偌昔阁就在前方。我思索片刻道:“昀骞。”

    他偏头看着我:“嗯?”

    我垂下眼睑,轻声道:“或许对你有些不公平,但我现下……实在给不了你什么答案……偌然和瑾嫣……”

    “我明白。”他攥着我的手又紧一些,“我会等你。”

    唉唉,这种同时被三个人夹在中间的生活,何时才能有个头?我既已有了决定,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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