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剑术通玄 天山传侠客-《白发魔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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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前。金独异也怕他的宝剑厉害,只是在剑光缝中,钻来钻去,伺隙发掌。

    战了半个时辰,岳鸣珂一剑快似一剑,铁珊瑚在岩石上望下,只见金独异就似被裹在剑光之中,铁珊瑚暗暗惊奇,对岳鸣珂十分佩服。

    岳鸣珂这路剑法乃天山剑中的追风剑法,迅捷无伦。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施展开来,果然把金独异迫得连连后退。岳鸣珂大喜,心想师父二十年来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花,所创的天山剑法只此一路便可无敌于天下。金独异闪展腾挪,形势越来越险。岳鸣珂大喝道:“快把剑谱还来!”

    金独异蓦地一声怪啸,冷冷笑道:“不叫你尝点厉害,你还以为老夫真的怕你!”掌法骤变,凶悍之极,每一掌都挟着劲风,呼呼作响。岳鸣珂的剑点竟给震歪,不禁吃了一惊。再战片刻,忽然又觉口中焦渴,心身烦躁。原来这追风剑法全是攻着,最耗气力,岳鸣珂毒伤刚刚好转,经了这场激斗,顿时又发作起来。

    岳鸣珂暗自叫苦,但他却不知,金独异比他还要难受。金独异中了尊胜禅师的少林拳,虽仗着功力深厚,运气调元,暂时止住,但内伤到底还未痊愈。这一来,为了要抵御岳鸣珂迅捷无伦的追风剑法,强用内家真力,虽然暂时抢了上风,五脏六腑都受震动,过了片刻,眼前已觉模糊。酣斗声中,岳鸣珂猛发一剑,金独异听风辨器,一掌劈去,将他剑点震开,左手一勾,变大擒拿手法,一把抓着了岳鸣珂手腕!岳鸣珂顿时全身酸软,本能的将剑转锋下戳。不想这一剑却奏了奇功。原来金独异内伤发作,眼睛已不能视物,岳鸣珂因气力消失,这一剑又慢又轻,金独异听不出来踪去迹,竟然给一剑刺在胯骨之上,游龙剑锋利异常,虽然力度甚轻,也已扎到骨头里去!金独异一声大吼,呼呼两掌,独力发出,岳鸣珂手腕被人拿着,无法闪躲,两掌全被打中,顿时像抛绣球一样,身子腾空,头下脚上,直跌下来!

    铁珊瑚见状大惊,急忙一跃而前,张手一接,恰恰把岳鸣珂接在怀中。岳鸣珂“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嘶声叫道:“快去拾那把宝剑!”铁珊瑚面色犹豫,问道:“你怎么样?”岳鸣珂怒道:“快去,快去!”

    金独异两掌打出,人也晕死过去。金千岩瞎了一眼,又受了岳鸣珂一掌,也是力竭筋疲,但还能移走动。这时见叔父晕在地上,拼命过来抢救。铁珊瑚拾起宝剑,呼的一声,舞起一道银虹,信手一剑,把附近的岩石斩得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她是怕金千岩向她进击,所以以剑示威。不知金千岩已是力竭筋疲,生怕铁珊瑚寻他晦气,他把叔父一抱,立刻滚下山坡。

    适才岳、金二人酣斗之时,麻黑子的人全已逃走,这时太室山麓,只剩下岳鸣珂和铁珊瑚二人,铁珊瑚走了回来,岳鸣珂道:“把我扶起。”随即盘膝静坐,嘶声说道:“你先走吧!”铁珊瑚不理,岳鸣珂道:“提防敌人再来。你先走!到少林寺去报讯!”铁珊瑚大为感动,心想他身受重伤,却还先念着我。岳鸣珂道:“你怎么不听我话!”铁珊瑚一向小孩心性,若在平时有人用这样口吻向她说话,她一定要发脾气。现在却泪承双睫,柔声答道:“我听着呢,我现在就去!”

    岳鸣珂静坐运气,但因伤得太重,那股气劲无法运转自如,坐了一会,天色已亮,睁眼一看,只见铁珊瑚拿着宝剑,在柏树下站着,岳鸣珂道:“你怎么不去?”铁珊瑚跳跃起来,嘟着小嘴儿说道:“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的?”岳鸣珂道:“我怎么不讲理?”铁珊瑚道:“你救了我的性命,为什么不许我尽点心事,给你守护。难道只许你一个人做侠士么?”岳鸣珂无话可答,试着运动四肢,只觉疼痛难当,全身骨头都像松散了一般。铁珊瑚道:“我背你到少林寺去吧。”岳鸣珂看她一眼,想起她是女扮男装,摇摇头道:“不必!”又静坐运气。铁珊瑚心想怎么这人这样爱闹别扭。她一片纯真,却不知岳鸣珂是为了避男女之嫌。

    岳鸣珂坐了好久,不但无法运气调元,而且呼吸也渐渐困难。原来他一晚没吃东西,加之伤势过重,想用吐纳的气功疗法已不能够。他睁开眼睛,铁珊瑚仍然静静地守在身旁。岳鸣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还是我背你去吧!”岳鸣珂不作声。铁珊瑚一笑将他背在背上,缓缓地向少林寺行去。

    且说少林寺的监寺尊胜禅师虽然也中了一掌,但他功力深湛,犹在金独异之上,更兼有小还丹化毒补气,过了一晚,已是无事。白石道人兄妹见他无事,一早告辞。卓一航道:“岳大哥不知怎样,怎么还未回来?”白石道人道:“恐怕他要追出几十里外,才能将那老怪追获。”尊胜也道:“那老怪中了我的神拳,谅非岳施主对手。”卓一航放下了心,但仍想等岳鸣珂回来。可是白石道人已经告辞,卓一航自不得不随他去。原来白石道人另有打算,他想带女儿和卓一航一道上京,让他两人多些接触。若添多了一个岳鸣珂,那就没有这么理想了。

    再说铁珊瑚背着岳鸣珂,行到少林寺时,已是中午时分。知客僧报进去,尊胜禅师亲自来接,见状大惊,急问铁珊瑚经过,叹口气道:“方丈心慈,倒给岳施主添了许多痛楚。”急将岳鸣珂带入静室,用上好参汤喂他,然后将三粒小还丹给他服下。镜明长老过来探视,见铁珊瑚在旁服侍,忽然说道:“不必你在这儿了。”铁珊瑚怔了一怔,镜明禅师道:“他静养两天便好,你带我的书札到太室山顶慈慧师太那里投宿吧。两天之后你再到寺门接他。”铁珊瑚知道这老和尚已看破自己行藏,杏面飞红,取了书札,急忙告退。

    铁珊瑚去后,尊胜禅师和师兄走出静室,悄悄说道:“这岳鸣珂武功精强,英华内蕴,和卓一航站在一起,真如并生玉树,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但想不到他行为这样不检。几乎坏了我少林寺清规。要不是师兄看出她是个女子,若然给她在此与岳鸣珂同宿一室,传出去岂不是个天大笑话!”镜明长老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倒不害怕这些!”

    镜明禅师道:“事有缓急轻重,他受了重伤,男的女的,谁送他来都是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必顾什么男女之嫌了。若然真个无人看护时就同宿一室也是行的。”尊胜道:“那么,师兄为何叹气?”镜明道:“岳鸣珂颇有慧根,不但可成剑客,而且可为高僧。我只怕他堕入情网呢。”

    不说镜明长老师兄弟暗地谈论,且说岳鸣珂经过两天调治,果然伤毒去净,除了气力还未恢复之外,精神已是如常。第三日清晨,镜明长老将《龙泉百炼诀》的抄本交了给他,嘱咐他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能斩无明,菩提可证。”岳鸣珂拜辞出寺,只见铁珊瑚已在寺门外含笑候他。

    岳鸣珂想起给她背来之事,颇觉尴尬,问道:“你来作甚?”铁珊瑚道:“一来接你,二来向你道谢。”岳鸣珂道:“我也要向你道谢。你去哪里?”铁珊瑚道:“你去哪里?”岳鸣珂道:“我去北京。”铁珊瑚笑道:“我也去北京。”岳鸣珂愣了一愣,道:“你也去北京?”铁珊瑚道:“是呀,咱们正好同行。”岳鸣珂无法拒绝,只好答应。

    两人一路北行,铁珊瑚天真烂漫,岳鸣珂看她对待自己有如兄长,局促不安的心情也便渐渐消失。铁珊瑚什么都谈,只是不愿谈及她的父亲,岳鸣珂好生奇怪。

    铁珊瑚虽似童真未脱,可是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江湖路道倒还很熟。他们一路行来,时不时见有江湖人物策马北上,一日到了河北的邯郸,这是一个大埠,两人走入市区,铁珊瑚忽然悄悄说道:“前面那间酒楼,有一个黑帮的头子在内。”岳鸣珂道:“不要多理闲事。”铁珊瑚道:“你陪我进去看看吧,这人辈分甚高,我们这两天碰到的江湖人物,恐怕都要尊他为长呢。”岳鸣珂奇道:“你怎么知道?”铁珊瑚道:“你看,酒家墙角画有一朵梅花,你数一数有几瓣花瓣?”岳鸣珂行近一看,道:“十二瓣。”铁珊瑚道:“这就是了。这朵梅花乃是暗记,以花瓣的多少定辈分的尊卑,最多的是十三瓣,现在这朵梅花有十二瓣,在江湖道上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岳鸣珂道:“好吧,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但你可不许胡乱闹事。”

    两人上了酒楼,拣一副座位坐下。岳鸣珂游目四顾,忽见东面临窗之处,有两个人帽子戴得很低,其中一人,竟似在哪儿见过似的。岳鸣珂心念一动,蓦然站了起来,铁珊瑚道:“大哥,你干什么?”岳鸣珂招手叫道:“堂倌,给我先泡一壶龙井。”趁势遥发一掌,那人的帽子飞了起来,岳鸣珂突然飞过两个座位,一手去,叫道:“应修阳老贼认得我么?”那人倏地取出一柄拂尘,迎着岳鸣珂手腕一绕。铁珊瑚心中奇道:“怎么他叫我不闹事,他自己反闹事了?”

    铁珊瑚哪里知道这人乃私通满洲的大奸,当年在华山绝顶摆下七绝阵围攻玉罗刹的头子。岳鸣珂暗助玉罗刹时曾和他朝过相。

    应修阳武功虽然极高,但见了岳鸣珂却有怯意。尘扫一拂不中,岳鸣珂左掌已是劈来,应修阳大吼一声,举起桌子一挡,杯盘酒菜,齐向岳鸣珂飞来,岳鸣珂一跳闪过,应修阳已从窗口跳下大街。他的同伴不知厉害,上来拦阻,给岳鸣珂一把抓着头皮,掷下街心。

    应修阳刚刚跳下,岳鸣珂已自后追来,游龙剑寒光闪闪,连连进击。应修阳硬着头皮,挥动拂尘,反身和他相斗。

    应修阳的那柄拂尘可作五行剑用,可当闭穴镢使,又可缠夺刀剑,招数本来神妙。但岳鸣珂的天山剑法剑剑精绝,更兼游龙剑有断金切玉之能,相形之下,应修阳的铁拂尘黯然失色!

    两人在大街上这一激斗,只吓得行人远避,商店关门。岳鸣珂一剑紧似一剑,杀得应修阳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正酣战间,忽然街上鸣锣开道,八骑健马前导,八名太监在后呼拥,中间一辆宫车。应修阳大叫道:“快来捉这凶徒!”八名宫廷侍卫齐跳下马,向岳鸣珂围攻。这些人似和应修阳很熟,纷纷和他招呼。岳鸣珂一想不好,对这几名侍卫,自己虽然不惧,但自己是熊经略派遣回京的使者,若然事情闹大可有不便。虚晃一剑转身便逃,那些人要追也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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