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孟神通叹口气道:“你到如今,还不肯认我是你的父亲么?”谷之华道:“我没有父亲,我的父亲早已死了,在我周岁的时候死了!”孟神通轻轻抚她的头发,说道:“你竟然是这样的恨我么?嗯,也难怪你恨我,我没有力量照顾你,让你的母亲惨死,让你流落外边,受了二十年的苦难!不过,这一切痛苦都过去了,如今多承老天保佑,你到底又回到我的身边来了,你可以幸福的过活了。” 谷之华道:“不,这二十年来我过得非常美满,一点没有你想像的苦难。我的义父疼我,我的师父将我教养成人,他们都是正直的人,我敬爱他们。他们虽然死了,却还活在我的心上。”孟神通面色苍白,低声说道:“我活在世上,而你却把我当作死了!” 谷之华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平生有没有做过好事?不过你在我周岁的时候,将我抛弃,这却真是一件好事。我不能想像有一个为许多人憎恨的父亲,若然要我与你活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苦难!” 孟神通道:“是非好坏,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在我眼中,那些自命是侠义道的人物都是傻瓜!不过这个咱们以后再谈。无论如何,我总是你的父亲!”谷之华道:“无论如何,我不愿意与你同在一起!”孟神通冷笑道:“因为我是你们邙山派的大仇人吗?你觉得曹锦儿比你的父亲更亲吗?” 谷之华道:“曹锦儿对我好不好,那是另一件事。她纵然脾气不好,也还是个正派的人。再说,曹锦儿虽然对我不好,我的师父,她老人家对我可是恩重如山!”孟神通冷笑道:“所以你宁愿要你的死鬼师父,却不要你的生身之父了?可惜,你羽毛未丰,还保护不了你的邙山派。纵然我不动手,也有人要掘你师父的坟墓,毁你师父的棺材,将曹锦儿从掌门的位子上拉下来!”谷之华道:“我知道这个人是灭法和尚,他现在就住你家中,他想毁我师父的坟墓,那除非是日头从西边出来!”孟神通道:“你以为你当真赢得了他?”谷之华道:“我知道我上一次是侥幸赢他的,但我只是邙山派一个未入流的弟子,他即算再战胜我,也算不了什么。”孟神通道:“不但是你,你邙山派谁也不是他的敌手,你怎敢说他要毁你师父的坟墓,那除非日头从西方出来?”谷之华道:“世间岂有只恃武功便能横行天下?何况我师父生前领袖群伦,死后亦为武林钦仰,他若敢动我师父坟头的一草一木,只怕不必邙山派的弟子出手,定然有人出来,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孟神通所顾忌的,正是武林各正派高手群起而攻,所以他还未敢公开露面,他听谷之华侃侃而谈,虽然说的是灭法和尚,实际亦是说他,禁不住心头一凛,但随即冷笑道:“世间只有强存弱亡,哪有是非黑白?若然练到武功无敌,我就不信不能横行天下!” 谷之华道:“到你相信的时候已经迟了。好,不说别的,就只说这一件事情,你与灭法和尚同恶相济,我又岂能跟你一齐?” 孟神通眼珠一转,忽地柔声说道:“你若愿意认我为父,留在我的身边,我便将那灭法和尚赶了,也不向你邙山派寻仇如何?”要知孟神通现在正要靠灭法和尚,他这样说,实在已是对女儿忍让到了极点。 谷之华道:“你若真的肯这样做,我会对你好些。但我仍然不能留在你的身边,更不能认你为父。除非你有事实证明,真的改恶从善,那时你不叫我,我也会回来。”孟神通冷冷说道:“要怎样证明?”谷之华道:“最少,你先要向武林各派长老,公开忏悔谢罪,然后才谈得到其他。”孟神通大笑道:“要我向曹锦儿之类的人谢罪,你真是妙想天开!不过几年,我要他们都俯首在我脚下,岂能我向他们求饶?”谷之华面色苍白,心知要想父亲悔悟,那实在是难过登天。 孟神通又冷笑道:“看来你虽然是我的女儿,却决心与我为敌。就凭这一点,我便不能放你出去!”忽听得“叮”的一声,一根玉簪从谷之华头上跌下来,孟神通拾起来一看,认得旧物,不由得对女儿的怒气,登时消灭,心中酸痛起来。 这根玉簪镶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是谷正朋送她上邙山时交于她的,谷之华并不知道这是她母亲的遗物,但见她父亲面色忽转柔和,将玉簪拾了起来,插回她的头上,谷之华心中想道:“不管他硬说软说,我总不依。” 在这片刻之间,孟神通已是转了无数念头,先是想到:“我女儿遗失了二十年,除她之外,我已没有一个亲人,好侥幸如今父女重逢,我怎能又将她放走?”继而想道:“但她始终不肯依我,纵然强迫她留在我的身边,又有什么意思!何况若给灭法和尚知道,灭法和尚定然要向我追索她的剑谱,我又如何应付?她若是认我为父,我为她赶走灭法和尚,这还值得。如今她视我如仇,我若为她与灭法和尚决裂,今生今世,我的修罗阴煞功就再也别指望练到第九重了!”再又想到:“但吕四娘的少阳神功,世上只有她一人知道,放她出去,难保她不将练功秘诀再送给她的师姐师兄,这岂非仍是我的隐忧大患?” 想到利害上头,孟神通不禁踌躇难决。留她怕灭法和尚追索剑谱;放她怕传下少阳神功。真是留也不是,放也不是!当然若换是别人,最简单是一刀将她杀了,可是她又偏偏是自己的女儿! 孟神通想了又想,终于说道:“之华,我知道我在你的心目之中是个坏人,但虎毒不食儿,儿女也绝没有残害父母之理,我若放你出去,你若狠得下心,就继续与我为敌吧!” 谷之华听了他这番言语,有如利箭穿心,极力忍下眼泪,答道:“你若然放我出去,我永远躲避,不再见你便是。”孟神通道:“你所学的少阳神功呢,你会不会将它交还给你邙山派的掌门师姐?”谷之华道:“我虽然被逐出门墙,我师父她是邙山派的祖师,少阳神功是她传下来的,若是曹锦儿向我追讨,我只怕难以拒绝!”孟神通面色一沉,谷之华道:“你说过你不害怕少阳神功,你如今又害怕了吗?” 孟神通被她一激,傲气勃发,哈哈笑道:“你肯说真话,我也对你说真话吧,少阳神功的确可以抵御我的修罗阴煞功,但却破解不了。以曹锦儿、翼仲牟这几个人的微末本领,纵使他们练了少阳神功,最少也得在五年之后方有小成,那时我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九重,何惧他们?好,你对我虽无父女之情,我对你尚有父女之义,你走吧!” 谷之华望她父亲一眼,眼光已没有刚才那么憎恨了,可是她仍然纹风不动,孟神通挥挥手道:“我放你走,你为什么还不走,你再不走,给灭法和尚知道,要走便难了,走吧,快走吧!” 谷之华将李沁梅扶了起来,缓缓说道:“你既然放了我,就将她也一同放吧。”孟神通的点穴另有一功,是以修罗阴煞功封闭对方穴道的,谷之华无法替她解穴。 孟神通摇摇头道:“不成!”谷之华道:“你现在已经有了灭法和尚,还要她做什么?”孟神通冷冷说道:“与我为敌,而能够活着从我这儿走出去的,你还是第一人,你还想得陇望蜀吗?”谷之华道:“这小姑娘心地善良,从不侵犯他人,她怎会是你的敌人?”孟神通道:“她被我擒了两次,不是我的敌人也变成我的敌人了。”谷之华道:“那是你的不是,与她何干?”孟神通冷笑道:“我不是与你论是非,而是与你说利害,俗语说得好:捉虎容易放虎难,我能够饶她,天山派的首脑人物未必就能饶我。”谷之华道:“你将她放走,我担保她不泄漏你的秘密。”孟神通又冷笑道:“人心难测,父母尚且不能担保子女,你又怎能担保得她?我从来不相信别人,你休要多说!” 谷之华道:“我知道她要与金世遗出海,最少也怕得几年之后方能回来,纵然你不相信她,但那时你的修罗阴煞功已练至第九重,她就是说给天山派的掌门知道,你也无须惧怕了。”这句话本来甚是投合孟神通的脾性,但谷之华一时不小心说出了金世遗的名字,却令他大起疑心,只听得他哈哈笑道:“你说得不错,再过几年,即算唐晓澜夫妇再加上冯琳,也不会放在我的心上了。但你刚才说到金世遗要出海,而且还要几年之后才回来,他为什么要到海外飘流?”谷之华心中一凛,她怎能说出金世遗为的就是要找乔北溟的武功秘笈来对付他?只得送他一顶高帽道:“我也不知道金世遗为什么要到海外飘流,或许他是因为得罪了你,怕你寻仇,所以要走到海外逃避。” 孟神通大笑道:“原来你一点也不知道金世遗的为人,我和他交过手,我知道金世遗正与我一样,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到海外,绝不是为了怕我而避开,要嘛就是去自练奇功,要嘛就是去找人来对付我。当然,我也不会怕他。不过我不想招惹麻烦,这个女子更是绝对不能放了。” 谷之华大为后悔,正想再说,孟神通已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我放她,万万不能,你再不走,就连你也不能走了。”谷之华一想,与其与李沁梅同被囚禁,不如出外想法救她。便道:“好,那么我如今走了。我只求你两件事情。”孟神通道:“哪两件事情?”谷之华道:“第一件请你不要虐待她;第二件请你不要再做恶事了。”孟神通道:“第一件我答应你,第二件我与你看法不同,不必多说。这是你的宝剑,你拿了走吧!”正是: 天性未泯怜弱女,魔头一念发慈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