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冯琳将头绳信手一抛,看似毫不着力,其实却是默运玄功,用上了最上乘的“飞花摘叶”的功夫,只听得嗤嗤声响,那条头绳竟似金色的铁线蛇一般,夭矫飞腾,破空直上,转瞬间,阳光下只见淡淡的红影,再过片刻,穷尽目力,连影子也不见了。园中数十冰宫侍女,个个昂首向天,心中怵慑,不知冯琳弄的是什么把戏,只见那番僧面色灰白,忽听得铮然声响,塔顶上有件东西流星殒石般地跌了下来,站在附近的侍女拾起来呈给唐经天,乃是一方小小的拜匣,拜匣上系有一条粗绳,冯琳那条红色的头绳,则在粗绳的上端打了个结,竟似冯琳将这方拜匣从白塔顶上拉下来似的。 那番僧大惊失色,原来那方拜匣装的就是孟神通的书信,由姬晓风以绝顶的轻功,用绳子吊在佛塔那葫芦形的尖顶上的,而今竟被冯琳用幼细的头绳扯了下来,这正是与“飞花摘叶”异曲同工的最上乘内功。冯琳露了这手功夫,那番僧的气焰不由得减了几分。 唐经天双指一划,宛如刀削一般,将拜匣当中剖开,取出书信,那方拜匣是用坚厚的檀木做的,唐经天这手铁指禅功,比之冯琳的“飞花摘叶”功夫,虽然尚是有所不及,但亦足以惊世骇俗了。那番僧心道:“怪不得我在印度就听说唐晓澜是中国第一高手,连他儿子也这么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唐经天剖开拜匣,将孟神通的书信取出,与冰川天女一同观看,只见信中写道:“武林末学孟神通书致冰宫主人座右:久闻贵派剑法通玄,神功卓绝,老夫耄矣,亟欲一开眼界,故此不揣冒昧,特遣弟子前来,借剑一观,明年三月十五,当于邙山独臂神尼墓前奉还,区区之意,亦正欲借此剑而促大驾也。” 在孟神通这方面说来,这封信已是客气之极,但在唐经天看来,这却分明是孟神通的一封挑战书,不禁怒从心起,冷笑一声说道:“孟神通的话未免说得太满了!他虽然神通广大,但我们冰宫的宝剑也不是轻易就能给人取去的!不过,他要与我观摩武功,却也不必用这等鬼鬼祟祟的手段,你两个回去告诉他,明年三月十五,我准定依期到邙山向他领教,叫他不必再派下三流的小贼来偷东西了!”唐经天说话之时,冰川天女向他递了两个眼色,他却没有察觉。 赞密法师脸似寒冰,冷冷说道:“我的职责只是陪孟先生的高足来此下书,孟先生向你们挑战也好,要取你们冰宫的宝物也好,这全都与我无关。施主,你的说话未免对小僧责备过重了。”唐经天这才发觉妻子向自己暗递眼色,怔了一怔,陪笑说道:“大师休得误会,我这番话只是对孟神通说的。”这时再加辩解,更是欲盖弥彰。 冯琳道:“是呀,想孟神通在江湖上也不算是无名之辈,要挑战嘛,光明磊落的来挑战好了,实在用不着采取这样鬼祟的手段。”她重复唐经天说话的意思,更如火上添油。赞密法师忽地回过头来,面对冯琳,淡淡说道:“明年三月十五之期,不知女施主可也要到邙山去看热闹吗?”冯琳道:“怎么?”赞密法师道:“若是女施主肯来的话,届时,我想向女施主讨教几招。”他本来要向唐经天挑战的,但因为喇嘛教和冰川天女颇有渊源,看在冰川天女的份上,改向冯琳挑战。 冰川天女刚才之向丈夫连打眼色,为的就是不愿和赞密结怨,想不到终于爆发出来,心中暗暗叫苦,生怕冯琳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幸好冯琳也知道赞密法师的身份,当下笑道:“我正是为了要斗一斗孟神通,才到邙山去的。大师既然有意赐教,届时我先向大师领教便是。”正正式式地接受对方挑战,并没有再加上任何说话,令对方难堪。 冰川天女道:“我有一事未明,不知可不可向大师请教?”赞密法师合十说道:“女护法请尽管赐问。”冰川天女道:“大师是得道高僧,不知何故甘愿充当孟神通的使者?”赞密法师淡淡说道:“世间各事,自有因果,缘法如此,劫数难逃。女施主对佛教的护持功德,小僧一向钦敬,女施主与本派的交情,小僧也不会忘记,绝不至与女护法为敌便是。”冰川天女满腹疑团,仍然问不出所以然来。不过从他这番话中,倒可以听出他之所以要约冯琳到邙山之会再战,乃是为了避免在冰宫交战,这也是尊敬冰川天女的意思。 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赞密法师的挑战刚刚告一段落,那番僧立刻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我可不必卖什么人的交情,久仰天山剑法精妙,我现在就想向唐大侠领教几招。”不待唐经天答话,刷地一声,就拔出了一口刀来。 原来这番僧乃是印度第一高手龙叶上人的弟子,法号阿罗尊者,是受了尼泊尔王之聘,有心来与唐经天为难的。现在尼泊尔王乃是冰川天女的表兄,当年为了冰川天女,曾兴师十万,侵入西藏,后来在喜玛拉雅山谷一场较技,尼泊尔请来的武士尽都败阵,中国方面的大军又已开到,尼泊尔王才不得不接受和约,鸣金收兵。虽然如此,尼泊尔王对唐经天却是仇恨难忘,因此聘请了阿罗尊者,叫他去和唐经天决斗一场,阿罗尊者也正想观摩中国的武功,乐得尼泊尔王的资助,便接受他的聘约,来到中国。 阿罗尊者的原意,主要观摩中国的武功,倒并不想真个去和唐经天拼命,不过既答应了尼泊尔王,总得找个藉口到冰宫来,与唐经天比试一场,一来看看名震中国的天山派武功有何特异之处;二来不论胜败,也可向尼泊尔王交差。此事被孟神通得知,孟神通以绝顶神功,慑服了阿罗尊者,认为孟神通的武功比他的师父更强,希望得到他的教益,心甘情愿受他差遣,孟神通便派他做自己的使者,和赞密法师同往冰宫。这在阿罗尊者来说,也正好找了一个藉口。 至于赞密法师以密宗高僧的身份,居然肯屈身做孟神通的使者,其中却另有原由。原来修罗阴煞功本来是密宗从印度传来的,自明代中叶至今,失传已将近三百年。赞密法师一心想寻回本派失传的武功,孟神通知他心意,便要他做自己的帮手,待到打败了各大门派,令得自己能够成为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尊圣之后,便答应将修罗阴煞功传给他。赞密法师被孟神通的言语所惑,终于也成了孟神通的使者。 孟神通最顾忌的就是天山派,这时他还有一样神功未曾练成,在未有绝对把握之前,不愿亲自到天山向唐晓澜夫妇挑战,派其他人去,又怕吃唐晓澜的亏,想来想去,给他想出了一个法子,改向唐晓澜的儿子唐经天挑战,他还怕唐经天不肯应战,因此叫徒弟姬晓风施展妙手空空的本领,偷了冰宫宝剑来激怒他们。待到明年三月十五之期,他各项神功均已练成,即算唐晓澜父子同来,他也不怕了。这对孟神通来说,已经是对天山派特别客气,他向其他各大门派挑战,不是打伤他们的掌门,就是掳走他们的弟子,或者是肆意加以侮辱,迫令他们应战的。 孟神通深知弟子的神偷本领,以为必可手到拿来,哪知来了一个冯琳,使姬晓风功败垂成,而阿罗尊者与赞密法师也给唐经天发现,在冰宫受围。 其时冰川天女正在追赶姬晓风,唐经天认不得赞密法师,把他们看作孟神通的爪牙,天山、武当、少林三派鼎足而三,在武林中备受尊重,如今竟被人闯入冰宫,留下战书,偷去宝剑,唐经天焉得不恼?正因为他恨极了孟神通,又不知道来人身份,一时口不择言,语气间得罪了孟神通这两个使者。赞密法师和冰川天女有交情,涵养也较好,倒还罢了,阿罗尊者却气得七窍生烟,把本来只想与唐经天彼此印证一番的念头抛之脑后,当真要和他拼命起来。 敌对的形势已成,阿罗尊者言明要“领教”天山派的剑法,唐经天以天山派少掌门的身份,当然不能推辞,他见阿罗尊者态度傲慢,心中也自有气,当下拔出剑来,说道:“大师远来是客,先进招吧!” 唐经天那把长剑乃是天山派两把镇山宝剑之一,剑名游龙,剑锋在阳光之下,有如一泓清水,清亮耀眼。阿罗尊者望了一眼,略有戒心,却也不惧,傲然的微微点头,一声“接招”,挥刀立劈。 这一刀劈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刚猛无比,眨眼间,刀上的月牙已刺到了唐经天的胸口,唐经天手腕一翻,随手使出了一招“大漠孤烟”,剑往上撩,剑光闪烁,声若龙吟,阿罗尊者大吃一惊,急急收刀,已来不及,只听得一声断金戛玉之声,火星飞溅,阿罗尊者那口弯刀,刀上的月牙,已给削去,刃口也缺了一处。 阿罗尊者这口刀乃是上好的镔铁混合乌金所炼,重达四十八斤,所以他初时明知道唐经天使的是把宝剑,也并不惧,哪知游龙剑乃是中国名列第二的宝剑(第一把宝剑是武当派的腾蛟剑),神物利器,超出了他的估计。 唐经天出手便是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共分八八六十四式,每八个招式自成一段落,一招既出,其他七招即接连不断,有如天风海涛,迫人而来,刀光剑影之中,但见阿罗尊者腾身飞起,唐经天第二招刺了个空,第三招阿罗尊者身形降下,剑锋沾着他的鞋跟,他的身子突然平射出去,唐经天剑似追风,身形如电,第三招未刺伤他,第四招第五招又跟踪急上,待使第六招之时,剑锋又已触到了他的背心,阿罗尊者反袖一拍,衣袖下半截被平平整整的削去,唐经天的剑势却也被他拍歪了少许。说时迟,那时快,他缩在衣袖中的大手突然便伸了出来,抓向唐经天的手腕! 这一招来得古怪绝伦,正是印度武功中特有的瑜伽功夫,但见他手臂一弯,竟然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抓来,冰川天女在旁边也不禁看得花容失色! 好在唐经天的剑术也练到了最高的境界,除了功力较弱之外,几乎可以及得上他的父亲,敌人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抓来,他也从绝不可能的情况之下避了开去。剑锋一转,第七招从阿罗尊者的胁下穿过,第八招身随剑转,又一次的正面刺到了阿罗尊者的胸口! 阿罗尊者猛地大喝一声,沉重的弯刀一拍拍下,唐经天心头一颤,方自奇怪:“难道他不怕我的宝剑削断他的兵器?”陡然间觉得压力大得出奇,刀剑已然胶在一起。原来阿罗尊者觑准了剑势,同时使出了“狮子吼功”,扰乱了唐经天的心神,用尽了全身的功力,刀板贴着了无锋的剑脊。 唐经天这八招追风剑式,使得奇正相生,奥妙变幻,确是已尽得了天山剑法的精髓,但他虽然开首占了上风,却也未能伤得对方,而且到最后三招,阿罗尊者还居然有守有攻,连冯琳也不禁暗暗赞叹,不敢再小觑他。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