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08-《长夜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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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就看到他房间里满满三大面的漫画。
还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钟远萤眼睛顷刻亮起,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付烬在一旁看着,眸光一柔。
——
付烬读完四年级便跳级到六年级,和她一起度过童年的尾巴。
他们小学毕业后,斐悦然反复诊断,宣布付烬自闭症痊愈,只要不受重大刺激,复发的几率很低。
付烬除了话少和缺乏表情,便和正常人一样,或者说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上到初中,课业负担一下重了许多,不过钟远萤还是一样,经常窝在付烬房间里,看一整天的漫画。
付烬的房间除了钟远萤和来打扫的张姨,其他人都不能进。
除开一周两次的打扫,张姨送上来的两半西瓜,也只能放在门口。
屋子里,两人分别抱着半个西瓜挖着吃,看同一本漫画。
钟远萤有看东西会自言自语的习惯,再加上漫刊连载,一周一刊,时间久了会忘记前面的剧情,她又懒得回头翻,“这个拿耳朵兔子伞,坐在石巨人身上的女孩是干嘛的?”
付烬:“被命运痕迹选中,要取撒那里释的性命。”
“真的?”钟远萤回忆了下,完全没想起有这段剧情。
“在174期的期刊,27页,场景是......”
付烬甚至连人物神情动作都说得一清二楚。
起初钟远萤还不信,特地翻出来对照,和他说的分毫不差,他脑子里简直有台摄影仪,随时能倒放录像带。
后来钟远萤才理解,这也许是上天对他的补偿,给他病症折磨,又给了他机械记忆的能力,使得他对文字和画面尤其敏感。
由此,钟远萤经常靠付烬“倒带录像”的功能来追连载漫画。
她每周二都会在校门口的书报亭买漫画期刊,周末和付烬去书市买整本的漫画书。
付烬的房间变成“粮仓”,钟历高知道了也不敢多说,更不可能进付烬的房间,只能眼看着他们抱漫画书回来,他被付菱青说过一次,所作所为都收敛许多。
——
上初中之后,钟远萤倏然冒出个明确的目标,以后想当漫画家。
于是她上课画,下课画,回到家就看漫画。
付烬很难理解这种热爱之情,但看到她每天都充满活力,像清晨橘红的小太阳一般有朝气,便想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付菱青也支持鼓励,于是整栋别墅上下只有钟历高一人难受板脸。
当然,钟远萤也有翻车的时候,画画到兴起,完全忘记写作业这回事。
隔日一早,数学老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教室,一拍桌子说:“再三强调今天早读收周末两天的测试卷,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写,没写的站起来。”
数学老师以刻板严厉叱咤江湖多年,她手下的学生,哪怕再顽劣,也不敢不写她的作业。
钟远萤翻出自己的卷子,脑袋空白一瞬,后背僵硬地站起来。
“好啊,竟然真有一个!”数学老师拉下脸,“还有谁?我相信其他人一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响起刺耳的椅子后移的声音,有人也站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瞬间哗然:“付烬?他居然不写作业!”
“胆子这么大,连老梁的作业都敢不写。”
“人家不写作业不照样考年级第一,再说他数学次次满分......”
老师当场脸都黑了,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付烬,我看你骄傲到脑热了是不是?”
本来只想罚站走廊一节课,她气极改了主意,指着外边说:“你们去操场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到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回来。”
钟远萤和付烬下到操场。
清晨的空气有点湿漉的凉意,太阳渐渐升起,阳光从房屋间斜斜照来,草地上的水珠折射晶亮,梧桐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在红色的跑道上。
比起走廊罚站被盯着,钟远萤更喜欢跑操场。
不过她没打算乖乖地跑,又没有人看,弯腰捡起一片小扇子似的梧桐叶,在手里转了转。
“付小烬,”钟远萤弯眼笑了笑,“你怎么不写作业啊?”
她印象里,付烬用上课的时间就能写完作业,写作业的速度和她对着答案照抄的速度差不多,没想到今天他们俩都没写老梁的数学作业。
钟远萤继续调笑说:“是忘了,还是太难写不出?看来你的年纪第一很有水分嘛。”
初阳落在他身上,让他的发色浅了一层,眼眸也变成浅棕色,还晕染出淡淡的弧光,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我写了。”他轻声说。
——
班里的男女生人数刚好对半,班主任便要求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半个月换一次座位。
由此学渣杨锐充与年纪大佬狭路相逢成为同桌,他深刻体会到一位能把老师都冷到无话可说的高岭之花......之草,是得多让人不胜寒。
他们成为同桌第一个星期,他没敢开口说话,付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第二个星期,杨锐充颤颤巍巍问了题作业,大佬还是没给眼神没说话,直接把作业本摊开给他看。
终于撑到半个月换座位之日,装尸体的杨锐充瞬间活过来,结果座位表公布,他还是和付烬坐。
得,尸体直接火化吧。
杨锐充去找老师,老师就说:“你成绩都垫底了,老师安排你和付烬坐,是为了让你抓紧机会多向他学习。”
“老师,我……”
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他的话。
老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行了该去上课,老师还是相信你的,你也加把劲努力,给爸妈省点心。”
杨锐充心灰意冷,毕竟这座位是老师专门安排的,只有他提高成绩,才有望摆脱被冷冻的日子。
当过半个月同桌,杨锐充怀疑付烬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这天数学课,杨锐充勉强撑起眼皮,视线落在左斜前方钟远萤的桌面,她拿数学书做掩护,桌肚里摊开一本漫画书,时而抬头时而动笔,一副在认真听课的模样。
数学老师忽然一拍黑板,惊醒大半个教室的人,“你们别以为在下面搞小动作我不知道,把书立起来,我就不懂你们偷吃东西,趴桌睡觉了?林孟沥嘴里嚼什么呢?这题你来答。”
杨锐充再收回视线看向钟远萤,她处变不惊,还从容地翻页漫画书。
高,真是高,胆子也真的大,他服了。
过了半节课,正在走神的杨锐充发现同桌倏然前倾伸手,曲起指节敲了敲前桌钟远萤的椅背,她便将漫画书往桌肚里收。
付烬的表情依旧漫不经心,加上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杨锐充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窗边晃过年纪主任巡视的身影,杨锐充才愣愣回过神来,“老师来巡堂?”
付烬眼皮子未抬,淡淡“嗯”了一声。
杨锐充耳朵动了动,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幻听的挣扎苦海中,然后下课,他就看见钟远萤转头。
他惜字如金的同桌翻开草稿本,缓缓说:“这节课只用掌握两点,多项式运算和顺逆流问题......”
杨锐充慢慢瞪大眼睛,看见付烬连说带写,讲解仔细,还详写举例,一节课的内容浓缩成五分钟,连他都能轻易听懂,印象深刻。
钟远萤听完后,比个ok的手势,扭头回去。
等等,这是什么差别待遇,杨锐充心酸地想。
接下来他就发现,钟远萤上课都不听,干自己的事情,有时画画,有时看漫画,想学的时候,下课就扭头看付烬,付烬眼也不眨给人喂题。
杨锐充处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他不知道,没换座位之前,付烬是在家给她喂题,现在前后桌更顺便而已。
老师让杨锐充向年纪第一学习,他只发现付烬比他还不听课,老师不走下来巡视,付烬连课本都不翻开,他支着下巴看前方,看的又不是黑板,有时老师课间布置作业,他就用下节课写完,书包也不带。
这种学神实在触及杨锐充的知识盲区,他要真向同桌学习,别说成绩垫底,可能连一班都待不下去。
直到有一次付烬和钟远萤都没写数学作业,被老师罚跑操场,付烬才开始背书包。
杨锐充认为他背书包没什么用处,顶多装装样子,毕竟他作业都在学校写完,又不拿课本回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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