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的整体搬迁是一场规模浩大的“硬仗”,每个人,每一份力量都动员起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暴风雪终于过去,天气放晴,阳光重新照亮大地,大伙儿挤在熙辰大厦的走廊里,望着白皑皑的泗水城,欢呼雀跃之余,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户外气温很低,冰雪深达十米,掩埋了整个城市,只有高楼大厦才能探出头来,像一根根丑陋的烟囱。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世界,阳光驱不散严寒,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那些不愿再忍受严苛的“配给制”,决然离开熙辰大厦的人,在冰天雪地里兜了一圈,又灰溜溜地回转来,苦苦哀求集团重新收留。然而他们的哀求无济于事,按照规定公事公办,他们必须重新登记,申请加入集团,接受严格的审查,要么是急需的人才,相当于“技术移民”,要么能带来相当数量的物资,相当于“投资移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乾泰集团的大门对他们无情地关闭。
反面的典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鲁广志继续炮制第三份“大字报”,字里行间不无惋惜,然而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得破例,离开的人必须承受离开的后果,他们的血泪经历值得每个人引以为戒,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与此同时,集团也派出十几支探险队外出搜寻物资,据他们回来后说,泗水城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冻僵的尸体,找不到幸存的活人,食物极其匮乏,翻箱倒柜也搜不出多少,生存的形势极其严峻。这成为第四份“大字报”的主题,张贴在醒目的地方,广而告之。
“……这个世界再不能回到从前,第五纪冰期覆盖全球,很长一段时间,户外气温将维持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不利人类活动。食物、保暖和卫生是压在我们头顶的三座大山,只有抱团取暖,才能生存下去……”这一切并非危言耸听,乾泰集团是眼下唯一的保护伞,提供了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只要有能力,肯吃苦,就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继续活下去。就这样,人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潜移默化之下,他们对集团有了归属感,将自己视作其中的一员,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前前后后忙乱了个把月,搬迁工作才告一段落,三个避难所“人去楼空”,丢下一地垃圾。周吉不辞劳苦,最后踏看一遍,确认没有遗留的隐患,下令把和平坊站的地道口彻底封堵起来,土石一直填埋到泗水中学的防空洞,夯得结结实实。整个“末日堡垒”只留五个出入口,熙辰大厦有两个,沃尔玛超市有两个,地下停车场有一个,其余全部封死,垒起厚厚的土墙,浇上水后很快冻成一整块坚冰,砸都砸不开。
周吉看中超市一角的几间小屋,楼下是仓库,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是一大两小三间办公室,门窗齐全,规整有致,户外还有一座防火楼梯,整个被埋在雪堆里,颇为隐蔽。他让人装好壁炉,把个人物品都搬进来,余瑶和阮静兴致勃勃规划设计,小的两间,一间作卫生间,一间作储藏室,靠墙放一张小床,是阮静的小天地,大的一间留给周吉和余瑶,奢侈地摆上桌椅,可以舒舒服服读书写字。
余瑶花了好几天用心整理,劈柴,食材,厨具,衣物,铺盖,杂物,分门别类,堆放得井井有条,她有一种预感,这不是一个临时的落脚地,她和周吉会在这里住很长时间,这是她们的“新家”。阮静对她的“小天地”很满意,虽然半边堆满了东西,好歹有了一张真正的床,一个私人的活动空间,她想象着点起蜡烛,席地而坐,与周吉两两相对,喝酒聊天……
“末日堡垒”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模样,剩下要做的就是零敲碎打,逐步完善,然而周吉并未感到轻松,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心头,不知何故,他的身体始终未能恢复顶峰状态。喝了两壶浓得像中药的天都茶,似乎好多了,平时行动无碍,但容易累,无法维持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一旦“寄生种”大规模来袭,这是个致命伤。
他推测地铁隧道里遇到的那个“寄生种”是最先完成身体强化的“贵胄”,贵胄之上还有婴儿、仆人、长老、亲王,品阶越高,融合强化需要的时间就越长。当然“寄生种”并非如此称呼自己,周吉只是为了便于理解,挪用了部分吸血鬼的品阶。
在吸血鬼的品阶中,“贵胄”指还未被介绍给亲王认可的吸血鬼,他们像儿童一样被主人带养使唤,不得自主;“婴儿”指刚被引介给亲王的新进血族成员,但还没有闯出名号;新进成员经过五十至一百年后称为“仆人”,他们奉守诫律传统,受到长老们的关注,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具有一定的异能;“长老”通常已活了两百到一千年,他们有强大的能力,多半在血族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掌握相当的权力;“亲王”已活了两千年之久,他们拥有不死之躯,有众多子嗣或仆人侍奉,在血族社会中位于金字塔的上层。
区区一个“贵胄”就那么难对付,如果是“长老”或者“亲王”级别的“寄生种”出现,他又如何是它们的对手?周吉感到莫大的危机,他面临两难的抉择,趁“长老”和“亲王”还没有出现前直捣黄龙,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中是上上策,然而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一点一滴积蓄力量,时间并不站在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