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跑了!” 太师与两个长老面面相觑。 易王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纪九儿:“他跑哪儿去了?” 纪九儿也是震惊。 诏书已就,明日就要在大朝上颁布,子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逃了,这是天大的事! “臣也不知呀,”鹿毛寿一脸惊魂,“不瞒王上,燕国朝野,臣最不放心的就是子之将军,每天晚上都要亲往巡视。就在方才,臣去巡视,喊人不见,仔细查验,方见大街的靠墙处躺着三具尸体,皆是……守望他的人。臣吓坏了,拔剑冲到子之门口,见柴扉与舍门全是开的,舍内空无一人,也无灯光。臣连叫几声,没有见人,返身欲走,却被一物绊倒!” “什么物?” “臣也不知,”鹿毛寿从袖中摸出铜壶,“就是此物!”拔出塞子,扔向易王,迅即掏出绒物捂在鼻上,转身就走。 一切发生得太快,易王未及反应,也未及叫喊,只觉一阵气紧,伸手捂在鼻子上,已是迟了。 纪九儿先是傻了,继而反应过来,抬脚就踢铜壶,脚未踢到,人已栽倒。 毒气迅速弥散,老太师及两个王亲长老、在场宫人尽皆中毒,纷纷倒地。 三息过后,宫中一切平静。 鹿毛寿依旧用绒物捂住鼻子,复走进来,见所有人都不再动弹了,这才走到易王跟前,捡起铜壶,见易王案前放着纪九儿拟就的废立诏书,拿起来,塞进衣袖,悄悄走出,掩上殿门,隐在暗夜中。 是夜,子职得立,王后兴奋,早早就用香汤浴过,更将后宫布置一新,洒满香露,只待易王过来,她好侍寝。 王后一直候到二更,易王仍未过来。王后晓得易王在召太师并王亲长老谈论废立的事,也就不急,又候一时,已交三更,王后睡意朦胧,担心易王过来时自己睡熟而失礼,遂使宫正前往前殿探看。 宫正走到前殿,见殿门关着,门外并无一人。 宫正觉得奇怪,上前悄悄推门,开出一道细缝,朝里观望,见正堂的大门虚掩着,有光亮透出,院中却空无一人。 显然,易王仍在。宫正猜出他们仍在议事,就在门外守候。 宫正又守良久,却未听到任何声响。 宫正大奇。 正常情况下,如果易王在此,殿门外面会有两个卫士守值,偏殿也会有几个宫人侍奉茶水。然而此时,殿门外面既无守卫,偏殿里也无灯火与宫人,甚至连个传旨的宫人也没看到,但见一切静寂,人气全无。 宫正纳会儿闷,趋步走到正堂的大门前,又听一时,仍无动静,小声禀道:“王上?” 没有人应答。 宫正提高声音:“王上!” 仍无声音。 宫正急了,推门,打开一道细缝,立时呆了。 殿中,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 “天哪!”宫正欲逃,却两腿发软,一步一步挪到殿门外面,并不见一个人影。宫正不敢声张,腿脚这也来了气力,撒腿向后宫飞逃。 听完禀报,已经脱衣在榻的王后,脸色瞬间惨白。 王后晓得,她正在历经一场宫变,且这场宫变是由她的对手发动的。 “娘娘,怎么办?”宫正急道。 “快,快叫王叔!”王后回过神来,对一个贴身宫女悄嘱一句,在宫女的侍奉下抖着身子穿衣,边穿边对宫正道,“传鹿毛寿,不可声张!” 当公子疾急如星火地赶到宫中时,王后并众宫人已经守在内殿门外,谁也没有出声。 公子疾推开门,几步跨到易王跟前,用手挡挡他的鼻孔,已无气息。再试众人,无一存活。 公子疾查看偏殿,除正堂之外,不见一人。 “王叔?”王后带着哭腔。 “诏书呢?”公子疾搜索殿中,没有寻到诏书,急问。 “谁知道呀?”王后应道,“应该是在御史鹿毛寿那儿,听王上说,诏书是他写的,我已传他来了。” “传宫尉,宫城戒严!” 当值宫尉前去各个城门传旨,来的却只有西门尉市被,因为另外三个宫门的门尉已被市被控制。 走在最前面的是御史鹿毛寿,跟在他身后的是市被与数百甲士。 王后急迎上去,对鹿毛寿道:“鹿大人,快,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鹿毛寿佯作不知。 “王……王上……”王后指向殿门。 鹿毛寿与市被走进堂门,扫一眼,即刻退出。 市被朝众甲士大叫:“听令!” 众甲士一齐看向他。 市被指着王后、所有宫人,包括公子疾:“把他们,全抓起来!” 众甲士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在众宫人的尖叫声中,将在场的人全部抓起。 “鹿毛寿?”王后惊惧,大叫。 “臣在!”鹿毛寿走到双手被执的王后跟前。 “有……有……有人弑……弑王……”王后连话也说不圄囵了。 “是的,娘娘,”鹿毛寿一脸沉静,“在抓到凶手之前,先要委屈娘娘一时!”朝市被,“市将军,将娘娘她们押在娘娘宫中,好生看待,宫城戒严,搜索凶手!” “得令!”市被挥手,转对众甲士,“将她们押到娘娘宫中,严加看管!” “鹿大人,”在甲士押走之前,王后扭头,朝鹿毛寿叫道,“王上的诏命,可在你处?” “诏命?”鹿毛寿佯作不知,“什么诏命?” “就是大王今天后晌让你拟就的废立诏命,都加过玺印了!” “废谁,立谁?”鹿毛寿明知故问。 “废太子哙,立公子职呀!” “回奏娘娘,”鹿毛寿微微拱手,“臣未曾受命,亦未曾拟过这样的诏命!” “鹿毛寿,你……”王后急了,带着哭腔。 “带走!”鹿毛寿看向市被。 王后又闹又叫,自始至终未出一言的公子疾早已看出猫腻,晓得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对王后道:“公主,甭与他们费口舌了!” 这一夜,整个蓟城在繁忙中度过,街上到处是跑步声、车马声、招呼声,所有百姓晓得发生事情了,却不知发生何事,无不在忐忑中度过。 及至天明,尘埃已经落定,亲近子之的两万人马分四路驰入城门,太子哙在子之及亲子之的部分大夫的簇拥下走进宫门,王后、公子职及公子疾皆被拘押,公子疾的从人多被抓起,黑雕散隐,后宫及百官之家不知发生何事,无不人心惶惶。 日头初升时,在子之主持下,稀里糊涂的太子哙于燕宫正殿登基即位。子之真也聪明,只字不提易王死因,只对众臣宣称,先王突患重病,于昨夜薨天,依照燕宫旧制,由太子哙即正位。 无论是子之还是子哙,在燕国上下皆有口碑。先王既薨,一切都成过去,众臣也就安心了,依序叩拜新王。 子哙发出的第一道旨令是,定先王谥号为“易”,为先王举办大丧。想想也是,易为变,先王之始及先王之终,真还是充满变数呢。 接后三日,子哙连发几道旨令,拜子之为相,辖制百官并三军,拜鹿毛寿为上卿,任命将军市被为宫尉,并按子之提供的名册重置百官职守,蓟城几家死忠于易王的大户均被抄没。整个变动过程波澜不惊,没有腥风血雨。 三日过后,蓟城解禁,新立百官上朝。燕国百姓皆知子哙仁善,得知是他为王,无不笑逐颜开。子哙随即大赦天下,燕国旧貌换新颜。 在子哙即位的第三天,子之与子哙之间发生了一次重大冲突。 冲突的核心是如何处置王后及公子职。子之认定是秦使、王后谋害先王,改立子职为太子,因而,当以弑君罪悄悄处死王后、子职与秦使。子哙坚决反对。子哙看过现场几人的尸体之后,已晓得他们死于何毒了,而这样的毒只有子之才能搞到,王后与秦使是不可能得到的。 无罪而杀,必遭天谴。 争至最后,子哙以不当燕王相迫,子之无奈,只好长叹一声,对子哙道:“王上,未来有一天,您终会为今天的仁慈付出代价,从而使燕国陷入绝境!” 子之传令放走王后并子职,流放他们至武阳。至于公子疾,作为秦使,自也放行。 王后一行车马在子之亲信的押送下离开蓟城之后,子哙即使其夫人驾王辇亲赴武阳,恭请太后姬雪回宫,主持燕国宫政。 姬雪却不肯回来,回来的是苏秦。 纵亲六国中,苏秦最不想看到的是燕国内乱。这种情愫深深地置根于苏秦的心底,一半是出自于对姬雪的情感,一半是出自于对老燕公支持他合纵的感恩。当变故发生,袁豹快马加鞭,于中山境内追上来时,苏秦的震惊可想而知。 苏秦调转车头,朝蓟都急驶,中间换马不歇,星夜兼程,前后不过三日就已驰入蓟城南门。 城门已经解禁,百姓秩序井然,苏秦担心的动乱并没有发生。 苏秦吁出一口长气,放缓车速,驰往宫城。 苏秦归来,子哙喜极而泣,与子之一起将他迎入偏殿,将事件过程简述一遍。 苏秦支走他人,独问子之易王的死因。 子之晓得瞒不过苏秦,遂将如何毒杀易王的过程扼要述过。当年文公突然离世,死因蹊跷。姬雪力主查出真凶,苏秦之所以劝说她不可张扬,一是为稳定燕国政局,二是未能找到有力证据,因为先君文公生前与死后几乎没有差别,既见不出外伤,也验不出毒素,完全像是急病暴毙。 “唉,”苏秦长叹一声,对子之道,“一切皆是天命。当年子苏逼死子鱼,以此毒术害死先君,今得此报当是咎由自取。虽然,子苏毕竟是燕国之王,更是方今王上的生父,身后之事不可逾礼。” “这个自然,”子之保证,“在下已与王上议定了,为先王行大丧之礼。” 面对如此结局,苏秦自也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子哙继位是个不错的结果,至少说是一举挫败了秦人的所有图谋,使他可在未来一段辰光搁置齐、燕争执,脱身处理三晋与楚国的事。尤其是楚国,已经是迫在眉梢了。张仪的下一目标必定是楚,而楚国若无苏秦,就没有人是张仪的对手。屈平虽说智睿,但过于稚嫩。陈轸虽说老练,但在楚国并无根基,尤其是楚王,对他当年为秦人效力之事存有芥蒂。在楚国,陈轸只有一个人可以借力,就是昭阳,但昭阳年迈,已是强弩之末不说,更不得楚王之心。 苏秦在燕国又住几日,协助子哙立其长子姬平为太子,立姬平生母赵妃为王后,主政后宫。苏秦连续观察旬日,见蓟城并无大乱,子之行事也还有度,也就放下心来,辞别蓟城,再次踏向邯郸之途。 易王后、公子职诸人出蓟城后,在子之手下的押送下来到武阳,交给武阳守褚敏。然而,第二日凌晨,二人就易装换车,与公子疾一起,出武阳南门,涉过易水,越过边境,拐入中山境内。 由于公子疾于此时打出秦使旗号,加之新旧交替,一切尚未就绪,燕国边关未曾得到王命,秦使一行数车一路无阻地越过边境关卡,进入中山。 嫁出去的公主不宜回门,再说,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无论是王后还是公子疾,也都是于心不甘。经过权衡,公子疾决定将王后并公子职送往赵国,一则赵地与燕地隔着中山,二则秦人可以通过河西地北入晋阳制赵,三则赵国有燕国公子在手,东可制齐,北可制燕,西可结秦,堪称是一举三得、皆大欢喜的妙子。 这样想定,公子疾就引领车队越过中山,直入邯郸。 王后出行时带着不少金银珠宝,公子疾寻到合适位置,帮他们买下一处宅院,留下两个得力黑雕守护,嘱他们隐姓埋名,暂不暴露身份,方才动身回秦。 燕宫惊变,于姬雪倒是一次完全解放,因为武阳别宫的原有卫士全被撤换,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出入宫门了。 然而,太后依旧是太后。为姬雪的名誉着想,苏秦在返至武阳时,仍旧没有出入别宫,而是在武阳包下一个偏静的客栈,于天色傍黑时分,由飞刀邹带来姬雪,两相厮守。不再有任何压力的姬雪在苏秦面前快活得像个孩子,一边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为他弹琴,一边听他娓娓讲述蓟城宫变始末,好似他所述及的根本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而是一些与她毫无相干的邻家琐事。 也是天意留人,这夜刚好下起大雨,之后沥沥拉拉又下几日,苏秦也就不再着急赶路,与姬雪连续相守七日。 无论于姬雪还是于苏秦,这七日都是他们此生中最舒心也最放松的七日,在武阳这个偏静的客栈里,由飞刀邹与春梅守护于室外。 至第八日,天色大晴,道路也无泥泞。苏秦挂记赵国,遂别过姬雪,踏上远途。 赵国的事出在上党。赵国新都邯郸与旧都晋阳之间,隔着太行山。太行山为南北脉行,刚好绝断了东西交通,好在有几条河水穿流而过,形成几条天然通道,由南至北,称作太行八陉。 就八陉而言,沟通赵国新旧两都(邯郸、晋阳)之间的只有两条陉,一条陉为井陉,在中山国境内,赵人必须借道中山。当然,中山也不是不肯借道,实际上,赵人的大部分物资及人员往来,都是经由井陉完成的,因为经由井陉,山路是最短的,成本是最低的。另一条在邯郸西南,叫滏口陉,沿滏水河谷抵达武安。武安邑是赵国地盘,因而,滏水陉武安以东段归赵国所有。然而,由武安向西的广大地盘,则属于韩国的上党郡所有,赵国必须经由韩国国境,一路向北,直到橑阳、閼与等韩国城邑,之后再次进入赵国国境,直达晋阳。这条道赵国人最不想走,路远不说,主要是得看韩人的脸色。但在更多的情况下,也即在与中山交恶之时,赵人就又不得不走。 韩人晓得赵人的艰难,总是力所能及地为赵人提供便利,甚至不设关卡,或设卡,但不收赵人的关税。然而,毕竟是自己的脖子卡在他人手里,赵人想不郁闷也难。 百多年来,赵人软里硬里,明里暗里,一直在尝试从韩人手里拿到橑阳、閼与的辖制权,韩人只是不肯。两国几番为这两邑爆发战争,但韩人毕竟是正义在手,底气更足一些,即使赵人暂时拿走,他们也要设法夺回。 近年赵、韩两国分别受到强魏的挤对,二邑的辖权也就如变戏法似的来回转换。庞涓围邯郸时,橑阳、閼与在韩人手里。庞涓再围新郑,两邑中的一个关键邑,橑阳,被赵人抢占。这辰光,魏国疲软,韩、赵各无大事,于是韩人誓言夺回橑阳,并为此调兵遣将。赵人也不甘示弱,一面加强城防,一面调兵遣将。 对于韩、赵的两邑之争,苏秦心知肚明,只是太行之东的事情更大,更多,一宗接一宗,使他无暇顾及上党两邑的局地纷争。但这辰光,纵亲两国已经发展到兵戎相见,苏秦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苏秦回到邯郸,不及洗尘,就入宫觐见赵雍。 迎出殿门的却是一个胡人,身后站着同样着胡服的肥义。 苏秦怔了,定睛细审,方才认出是赵王,紧忙拱手:“臣苏秦叩见大王!” “哈哈哈哈,”赵雍长笑几声,上前携住苏秦的胳膊,“我就晓得你是这个表情!走,咱们屋子里说去!” 较几年前相比,赵雍完全长成了,英气逼人。 俟君臣坐定,苏秦盯住赵雍:“敢问王上,这……” “苏子回来得恰到关键处,”赵雍笑道,“寡人正欲出行,只差半个时辰你我就见不上面喽!” “王上这……”苏秦略作迟疑,“不会是到上党吧?” “哈哈哈,差点儿是!”赵雍情绪极好,“不过,寡人有个更好的去处,上党只能留待下次喽。” “更好的去处?”苏秦盯住他,“是何宝地?” “是比宝地还要宝的地哟!”赵雍几乎是情不自禁了,“寡人一刻也不想耽误,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呢!” “臣贺喜王上喜得宝地!”苏秦拱手,看向他的胡服。 “肥义,”赵雍看向肥义,“你对苏子讲讲,苏子不是外人,是赵国相国!” “禀报相国,”肥义拱手,“臣陪王上假作胡人,拟过境中山入燕,由蒲阴陉进山,巡查一块新辟的疆土!” “新辟的疆土?”苏秦怔了,“经由蒲阴陉?” “因为它就在蒲阴陉的尽头。” “该不会是涞源吧?”苏秦问道。 蒲阴陉的尽头是涞源。蒲阴陉是由北向南横断太行山脉东出的第二条贯通山道,其尽头的涞源盆地方圆数十里,盛产谷物与山货。 苏秦没有去过涞源,但对这个地方是晓得的,因他不只一次听子之讲过。子之认为,赵、中山与燕,谁能控制涞源,谁就能控制北太行的枢纽。从子之在地上所画的涞源位置图上可知,由该处向北是飞狐陉,直通塞外胡地草原,这辰光为赵国的代郡。由该处向西,直通灵丘,这辰光也归赵国了。灵丘是另外一个枢纽,向北,可通代郡,向南,可通晋阳与上党。由涞源向东,则可经由蒲阴陉东出太行,直达燕国与中山国。 蒲阴径东出太行的谷道为易水。易水分作三条,分别称南易水、中易水与北易水,其中北易水、中易水皆在燕国境内,南易水则位于中山境,因而,无论是对中山还是对燕,蒲阴陉都是重中之重的交通要道,涞源盆地更是连接灵丘、代地与东出蒲阴陉的中转补给所在,因而一直是中山、燕国与赵国的争夺之地。 “嘿,”赵雍大是惊讶,“不愧是苏子,连这么个小地方您也晓得呀!” “臣贺喜大王!”苏秦再次拱手祝贺。 “哈哈哈,”赵雍笑道,“不瞒苏子,真是一块宝地呀。有此宝地在手,整个飞狐陉,西至灵丘盆地,北至代地,就完全打通了。至于蒲阴陉,眼下尚在燕人手里,我得涞源,向燕人借道,就可南北夹击,中山必破矣!” 苏秦深吸一口长气。 看来赵雍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上党,而改在中山了。 果然。 “苏子来得正好,”赵雍话锋一转,盯住苏秦,“寡人此去巡游,可能需要一些辰光,上党的事,就拜托苏子了!”拱手。 “敢问王上,”苏秦回过礼,轻声问道,“上党之事,臣当如何处置?” “依纵亲之法,”赵雍言简意阂,“和为贵!” “王上英明!”苏秦拱手致礼,“若是此说,臣倒有一策!” “苏子请讲。” “前番臣去郑城,得知韩室有一公主,年方二八,贤淑智慧,貌若艳花,姿若蓓蕾。若王上有意,可使媒人前往聘亲。王上若与此女得结百年之好,韩王不定拿上党二邑作为嫁妆呢。” “哈哈哈哈,”赵雍爽朗笑道,“寡人后宫正缺一名贤德韩女,这就劳烦苏子走一趟,促成好事!”拱手作礼。 “由臣出面不妥!”苏秦回礼,“王上可使楼缓!” “传旨,有请楼缓!”赵雍吩咐完内臣,转向肥义,“肥义,寡人久未与苏子叙话了,有好多大事待请教呢。巡行之事,暂缓几日。” “臣遵旨。”肥义应道。 苏秦与赵王等议过赵国诸事,回到府宅时已交一更。府中灯火明亮,秋果迎出,说有贵客在厅中候他。 苏秦急步进厅,见是墨家尊者屈将子。 见过虚礼,苏秦支走秋果,让她煮茶,关上房门,拱手笑道:“一看到前辈,就晓得有大事了。” “是有一桩大事,”屈将子应道,“苏大人前番吩咐老朽查访魏王死因,历经数月,总算查出来了。” “哦?”苏秦倾身,压低声音,“何人?” “黑雕。” “黑雕?”苏秦显然不太熟悉这个名称,“是秦人吗?” “是的。”屈将子道,“秦王在终南山设立一个秘密场所,叫黑雕台,训练大量间人,散布于列国,彼此之间以鹰雕联络,讯息传送十分迅捷。” 苏秦心头猛地一震,眼前浮出公子华,在咸阳时曾听他讲过如何养雕的事。 “这些秦人有男有女,各怀绝技,皆是死士,其中一个叫天香的,早在安邑时,就是眠香楼的第一倡伎,迷惑了太子魏申,太子申之死与她有关。”屈将子的声音不急不缓。 “老天!”苏秦以手捂脸。 “之后涉及公孙衍案,眠香楼遭灭门,只有二人逃走,一是天香,二是地香。二人均逃到秦国,天香入黑雕台,成为黑雕台雌雕中级界最高的黑雕,地香则嫁给公孙衍,现在是公孙衍夫人。” “这么说……天香又到魏国了?” “是的,”屈将子接道,“她到魏国,先守在太子申府中,在庞涓征伐邯郸时逃走,赶赴赵国,勾上魏国副将魏嗣。天香才貌双全,有媚术,魏嗣迅速被他迷惑。之后,她一直守在魏嗣身边。马陵之战时,是她给太子申写信,约他会于宋境。天香无故失踪,太子甚是念她,见信即赴约,却惨遭杀手。她杀死太子申,只有一个目的,扶魏嗣上位。魏嗣如其所愿当上太子,但他的毛病是迷花恋柳,不久就与魏王舞姬赵妃勾搭成奸,致她成孕。赵妃晓得乱宫闱是死罪,眼见包不住,上吊自杀了。内宰查案,天香使人抢走尸体,杀死知情人。事情闹大,终于惊动魏王,扯出魏嗣。魏王震怒,欲废太子,立太子申之子为储,天香抢先出手,毒杀魏王,没想到用毒太过,连带到张仪了。魏嗣如愿继统,后面的事就是大人所看到的。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后,天香或会成为魏国王后,为魏王生育子嗣,传承魏室香火。” “老天,”苏秦禁不住打个冷战,“前辈可有证据?” “大人请看这个!”屈将子摸出一只雕牌,递给苏秦。 苏秦审视雕牌。 “我们抓到一个她身边的宫人,从她身边搜出这个。这是一只雕牌,散布于天下列国的秦国间人,人手一只,凭此牌彼此联系。黑雕之间,不认人,只认牌。” “她……人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