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死了。”屈将子应道,“她一直为天香传递情报,在被制服后,她什么也不肯说,后来我们使用幻术,她无法控制自己,才一一说出。听她所述,天香在成为魏王妃后已升作金雕,在黑雕台算是最高级别了。从幻术中醒来之后,她趁守护她的墨者不备,借口出恭,在松绑之际腾出手吞毒而死。”指雕牌,“她吞的毒就在这个牌里。”摆弄雕牌,现出牌中机关,指一些毒粉残余,“毒药还有一些,剧毒,可瞬间毙命。” “真是一桩天大的事,”苏秦将雕牌纳入袖袋,朝屈将子拱手,“在下代魏王,代魏国,代纵亲列国,诚谢前辈!” 屈将子回礼。 “楚国怎么样?” “旬日之前,老朽听说,张仪已到商於了。” 二人扯起楚国的事,正扯之间,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与一声咳嗽,接着秋果推门进来,在几案上摆满茶点,作礼退出。 秋果快步回到自己房里,闩上房门,拼命压住心跳。 屈将子提及天香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其实,在离开客厅之后,见身后的房门被掩起,几乎是出于职业的本能,她迅速踅回,蹑手蹑脚,趴伏在离房门不远处的暗影中,支起耳朵窃听。 一直听完天香的事,秋果才悄悄挪出黑影,潜回,整好茶点,进客厅摆好,如失魂魄般回到自己的房舍。 天哪,他们谈的一定是她,在山里面将她训练几个月的人,黑雕台中她的上司的上司,所有雌雕的训练人与掌控人。秋果只没想到,天香现已升为金雕,也就是说,与华公子平起平坐了。 这一夜,秋果失眠了。 她摸出自己藏在心窝处的雕牌,心底涌出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眼下苏秦已经晓得黑雕台的事,这只牌子是万不可露出来的,否则,她就死定了。 她不怕死,但她……她不能如此这般地死在一直将她视作爱女的苏秦手里。 及至天亮,秋果寻机出去,潜往邯郸黑雕的联络点,将事变扼要述出,由他们记下,写作密报,飞传大梁。 天香得报,吓傻了。整整呆懵半个时辰,心眼才算活络过来,寻思应策。 显然,就目前的她来说,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放弃这儿的所有,逃回秦国,二是干掉苏秦。 天香晓得墨者的厉害。莫说是她,即使黑雕台全部动员起来,也不敢轻易向墨者开战。但墨者的软肋是,他们影响的只在下层,在民众,对于宫廷,他们向来不插手,也不屑一顾。 真正危及她地位的只能是苏秦,因为证据在他手里,他也有足够的影响力去说服魏嗣。近些日来,无论在床榻上,还是在朝堂上,天香敏锐地觉出,魏嗣开始厌倦她了。在床榻上,她的媚功越施展,魏嗣越退缩。这也难怪,后宫里美女如云,从来不知养生的魏嗣,精气已被掏空。至于朝堂上的事,魏嗣早对她的强势干预忍无可忍,只是迫于她的压力,不敢不听而已。因而,只要苏秦讲出此事,无论有无证据,魏嗣都会听信,都会顺势将一切过失污在她的身上,将她碎尸万段而后快。 然而,是否除掉苏秦,这是国家大事,远非她所能决断。 天香想定,将眼前危局写作急报,亲手放飞她的爱雕。那雕只用大半日功夫,就飞行逾千里,落足于终南山的雕台。 公子华不及读毕,即叫备车,飞驰入宫。 这辰光,刚好公子疾由赵归来,正在向惠王禀报燕宫剧变。 从开始入见到这辰光,公子疾有张有弛,说说停停,已足足讲述三个时辰了。 自始至终,惠王未置一言。当公子疾讲到他如何带着燕后母子仓惶逃出燕境、驰入中山之时,惠王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眼里滴出泪水。 是的。从儿时起,惠王不知读了多少宫变书册,听了多少宫变故事,而今天,宫变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的宝贝女儿身上。他的嫡亲女儿和他的嫡亲外孙,就在这辰光,逃离本该属于他们的宫殿,亡命于他国异乡,成为故事中他时常为之哀伤、为之痛惜的落难之人,而身为强国之王的他,竟然是鞭长莫及! 于惠王来说,比二位嫡亲浪迹天涯更为可叹的是,他与张仪苦心经营近十年的这片黑子,本以为它能成为一枚刺入纵亲后背的利刺,却突然间以这般出人意料的方式,棋死刺出。 从公子疾的讲述来看,燕国之变似乎与苏秦无关。然而,无关也是有关。没有苏秦一而再地反对废立,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发生。 二人正自伤感,公子华进来了。 “王兄,”公子华呈上天香的急报,“魏宫急报!” 惠王拆看完毕,两手捂脸,任由急报从他手中滑落。 公子华拣起,递给公子疾:“疾哥,你也看看!” 公子疾看完,给他一个苦笑:“真叫个祸不单行啊!” 公子华也早晓得了燕国的事,拳头渐渐捏紧,良久,又松开,盯住惠王:“王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惠王松开面庞,两手一摊,“让她回来吧。” “这这这……”公子华急了,“如果天香回来,我们就全……” “不让她回来,你说怎么办?”惠王盯住他。 “要不,就依天香之方!”公子华目现凶光,“有这个人在,我们大秦……就无出头之日!” “我早说过,若杀苏秦,就不是现在!只可惜……”惠王顿住,看向二人。 是的,当年,在那个风雪之夜,放走苏秦的正是公子华,而说服他放人的则是公子疾。如今,苏秦的存在却让二人各吃苦头。 公子疾、公子华互看一眼,各自勾头。 “再说,苏秦若是这般死了,别人不说,你们的妹夫若是晓得,还不寻你俩拼命?” 公子疾、公子华再看一眼,闭目。 “还有,天下若无苏秦,寡人也是……”惠王看向远处,缓缓闭目。 兄弟三人不再说话。 时光凝结。 “好好想想,”不知过有多久,惠王打破沉寂,“看有没有别的法子。”缓缓起身,“你们去吧,寡人累了!” 公子疾、公子华拱手别过,转身离开。 “华弟,拿走这个!”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惠王送出一个声音。 公子华回头。 “这个东西,”惠王指着公子疾放在案头的急报,“寡人没有看到。魏国的事情,寡人完全不知情!” 公子华听得明白,回身,拿起急报,匆匆退出。 走出宫门,公子华扯住公子疾,小声:“疾哥,你说,该咋整哩?跟当年一样,王兄不肯决断,华弟只听你的!” 公子疾两手一摊:“华弟,你这在说什么呢?疾哥什么也没有看过,什么也不知道!”转个身,匆匆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公子华缓缓蹲在宫门前的台阶上。 公子华苦思一夜,依旧想不出一个比天香之方更好的摆脱之法,但要杀苏秦,却又真的不是他的心愿。 无论如何,他救过苏秦一命,更认可苏秦的为人。从某种程度上,苏秦与他,既是对手,又是朋友。再说,连王兄、疾哥都不想沾手的事,他怎么能下手呢? 这且不说,如果这事儿让张仪知道,又该如何?张仪会恨死他,会不耻于与他再见面,会……公子华不敢想下去。啮桑之行,公子华近距离感受了鬼谷四子之间的情与谊,苏秦与张仪,真就是比亲兄弟还亲,却又相克相杀…… 但他们之间的相杀,不是这般阴损之方! 公子华的眼前浮出惠王,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还有,天下若无苏秦,寡人也是……” 是的,天下若无苏秦,还有什么意思呢?张仪会觉得没有对手,王兄会觉得无趣,包括他自己,也会觉得少个什么。无论是玩蛐蛐,还是对弈,只有对手相当才成妙趣。于他们兄弟几人而言,只有苏秦这样的人才是对手,也才配作对手。 然而…… 鸡鸣时分,一丝曙光陡然滑过公子华的心头。 公子华提笔拟就一封回函:“香雕,已报上,上复不知魏事。雕台无决。若无良策,就回巢。金雕” 这是一个语意暖昧的指令。 天香得书,关门闭户,对每一个字反复琢磨,渐渐开朗。是的,大王不作决断,就是决断。金雕不作决断,也是决断。尤其是最后一句,“若无良策,就回巢”。此话已经摆明,只要她有“良策”,就可照良策行事。 什么叫良策?何为良?良是一个不确定的数,可有一万种解读。换言之,此指令分明是在告诉她,她可以自作主张。 然而,自作主张是有风险的。她的建议是除掉苏秦。如果除掉了,如果天下闹起来了,秦王收不住场,她就可能成为替罪羊。她不惧死,但她不能这般死。她的家人都在咸阳,还有她的理想,她的清白,她的…… 是的,她必须寻到一个“良策”,一个既能符合上意又能摆脱眼前窘境的万全之策。 眼前的窘境只在苏秦一人身上。苏秦不能活着,可王上之意,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即苏秦不能死,或苏秦必须死于不知不觉,至少不能让天下起疑,牵扯到秦国。 然而,如何才能让苏秦死于不知不觉呢?暗杀是不可以的。她知道,苏秦身边不乏墨家高手。这些墨者不但保护苏秦,更是连她也监视在内,要不然,他们怎能抓到自己身边的小雕又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想到自己的身边就可能隐有墨者,天香不寒而栗。 天香不再放心任何人,决定亲自行动。 第二日,为防备墨者,趁天色尚未黑定,天香就与她的助手扮作寻常宫人,大大方方地走出后花园的偏门,来到大街上,转悠几条街道,在阴影中换过几次衣饰,走进一个挂着“华山神医、妙手回春”条幅的医家。 迎她们的是个中年医家,世代在终南山居住,擅长药草、方术及蛊惑,名声很响,后来举家被公子华“请”入黑雕台,其父专职配制奇药,他则被派往大梁,明开医所,暗助天香。魏惠王所吃的药,就是由他配制的,只是她在使用时加倍了剂量。 见天香亲自来,医家叩拜。 天香扶起他,讲出困局。 医家拿出一个小瓶:“主人可以试试这个。” 天香审视瓶子。 “前番出事之后,家父谨遵金雕叮嘱,特别配置此药,刚刚调试出来,是从终南山十二种蛇、虫及十二种草木中提取的混合纯液。” “奇在何处?” “奇在溶于水后无色无味,可作饮水。毒药发作时无知无觉,不会如寻常毒品那般肝肠寸断,吐血暴亡。” “不会如魏王那般?”天香追问。 “再不会了。皮肤颜色一切如常,只是全身受麻,没有感觉与知觉,动弹不得,就像睡熟了,至死都无痛苦。且毒在内中,寻常疾医查不出来,只会以为是暴病而卒。” “毒力如何?” “巨大。据家父测试,”医师指着小瓶,“此瓶中之物,三滴可死牛,二滴可死驴,一滴可死羊。” “人呢?” “一滴足矣。” “多久可死?” “要看剂量。如果人饮,三滴可于三息致死。两滴可撑三天,一滴可撑半月。” “帮我配一剂,两滴。” 店家拿出一个新瓶,滴入两滴,冲进去一些水,塞牢,交给天香。天香写出一封密函,连同药瓶等物装入一只锦囊,使其心腹带好,在几个黑雕护送下驰往邯郸。 天香的心腹就是秋果初入雕台时引领她们训练的那个女人,这些年来战功显赫,已佩鹰牌了。她扮作一个卖针线的,被秋果引进自己房中。她亮出鹰牌,将锦囊交给秋果,让她当场拆看。 秋果拆囊,摸出一只瓶子。 秋果不晓得瓶中是什么,欲开塞子,被来人止住,示意她囊中还有东西。秋果又掏进去,摸出一块丝帛,上面是天香的亲笔字迹。 在雕台里,天香与秋果同吃同住三个月,传授她许多绝技,包括房中术,可惜她却无处施展。但无论如何,天香都是她的师父,也是雕台里她最最佩服的人。 读完书信,秋果捂脸哭起来。 来人轻轻咳嗽,声音威严。 秋果止住哭,看向来人:“阿姐,这药水真的不会要他命吗?” “不会的,”来人安抚,“不过是让他睡个长觉。” “要睡多久?” “他会一直睡。” 秋果闭目,泪水出来。 “秋果,”来人盯住她,声音极低,却字字威严,“还记得你初入雕台时的誓言吗?” 秋果点头。 “复述一遍!” “我……”秋果擦去泪,复述誓言,“着雕装,别黑翎,配狼牙,戴秦星!绝七情,斩六欲,向笑死,不偷生!九天浩荡,任我翱翔;大地苍茫,是我猎场;笑里藏刃,绵中窝针;贫富不移,宠辱不惊;不动如钟,动若疾风;不杀则已,杀即毙命;光天化日,招摇过市;星辰残月,照我英姿;龙潭虎穴,等闲逛之;火海滚汤,长歌跳之;父母生我,秦公养我;我以我身,祭献秦灵;终我一生,永不叛秦;如若有背,金雕啄心!” “秋果,这是金雕的命令,你报效国家、报效秦公的辰光到了!”来人拿过瓶子,详细讲述此药的使用方法,之后烧掉锦囊并密函,留给她一些针头线脑,声音很大地告辞。 在秋果送她走出大门时,来人悄道:“秋果,我不会走远,就在这邯郸城里住下,希望能在旬日之内听到佳音……” 这一夜,秋果望着药瓶,失眠了。 一边是这个世界上与她关系最大的男人,一个她救过命的男人,一个她视作丈夫而对方却视她为女儿的男人,一个她欲爱不成欲恨又不得的男人,一个她越来越爱、越来越离不开、又越来越不敢面对的男人;一边是药死这个男人的毒药。 什么永远睡觉?秋果根本就不相信她们,因为她们是一群在黑雕台受过训的人,是连死都不惧的人。世界上没有谁比她们更狠。她们一定是要苏秦死的。她们晓得她秋果不想让苏秦死,所以才说是睡个长觉。长觉是什么?难道不是死吗? 天将亮时,秋果寻到一块木片,削成圆饼,一面画个大人,一面画个小人,捧饼于心窝,跪地祷道:“苍天在上,秋果抛掷此饼。若大人在上,此药由苏大人喝。若小人在上,此药小女子自喝。” 祷毕,秋果抛饼。 良久,秋果睁眼,视之,是大人。 秋果眼里出泪,又祷一时,再抛。 又是大人。 秋果悲泣一时,再祷,再抛。 依旧是大人。 连掷三次,秋果晓得,药杀苏秦是来自上天的意旨。 既然是上天的意旨,秋果就别无选择。 事已至此,秋果的确没有选择。自己生死事小,国家兴衰事大。作为黑雕成员,她已经为她的秦国起过誓了。 显然,是上天要苏秦死,以成全她的秦国! 送走赵王,苏秦惦念魏国的事,决定先到大梁,处理好天香,再由大梁赴郢,与张仪决战楚境。 天色黎明,飞刀邹与两个仆从准备车马,秋果如往常一样打点好苏秦的行囊。行囊里全是苏秦在长途旅途中的生活必备品,诸如干粮、发梳、干果等。这些东西每次都是由秋果亲自打理的。 秋果的案前摆着三件东西,一是苏秦平素饮水的竹筒,一是那个从大梁来的女人交给她的药瓶,再一是只瓷碗,里面盛装一碗清水。 秋果打开药瓶的塞子,将药水倒进清水里。 果如那女人所说,药水无色,无味,碗中的清水只是多出一圈涟漪。 秋果用箸子搅动壶,将药水拌匀。 秋果将碗中水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筒里,装进大半筒。 秋果晃动竹筒,里面发出咣咣声。 秋果放下竹筒,盯住它,有顷,闭上眼睛,眼里流出泪水。 猛然,秋果睁开眼,动作麻利地将竹筒里的水全部倒回碗中,再拿出一只碗,将药水分作两半,一半倒进竹筒,另一半倒进她寻到的一只空瓶子。 秋果将装好药水的瓶子塞紧,纳入怀里,再将竹筒的塞子塞上。 秋果将竹筒捂在胸前,心底誓道:“苏秦,我的官人,秋果只能做到这些了!您喝吧,您大胆喝吧。如果您死了,余下这半就是秋果的,秋果一路陪你。如果您真的如……如她们所说,只是睡了,睡个长觉。秋果向天地起誓,无论官人睡多久,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秋果……都会守在您身边,为您洗澡,为您梳头,为您更衣,喂您吃,喂您喝,直到有一天,直到您不再吃了,不再喝了,不再出气了,秋果再喝下这瓶药,陪您!” 秋果誓毕,又跪一会儿,心道:“苏秦,我的官人,您千万、千万不要喝它!您即使渴死,也不要喝它……秋果……求您了……” 院中传出苏秦叫飞刀邹的声音与飞刀邹的应答。 秋果打个惊怔,将竹筒麻利地塞进行囊里,一把拎起,匆匆开门,走出。 飞刀邹不在,候在院里的是两个仆从。 秋果将行囊放在车里。 就在此时,苏秦大步走出他的寝舍,飞刀邹一手拎一只大箱子跟在身后,里面是苏秦的常读书籍及其他国际公务用品。 苏秦向所有送行的人拱手道别。 望着车辆缓缓地驰出院子,秋果哭了。 车出邯郸南门,走有两个时辰,苏秦口渴,从秋果收拾的行囊里拿出竹筒,感觉很轻,晃晃,见筒里只有小半筒水,寻思是秋果忘加水了,苦笑一下,仰脖喝下几口,看向道路两侧,问道:“邹兄,离漳水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河梁,不到二里了!”飞刀邹扬鞭指向一个高堤。 “太好了!”苏秦应过,仰脖将筒中水全部喝下,将竹筒放好,“过漳水时,歇个脚,舀点儿水,秋果忘备了!” “好咧!”飞刀邹应下,吆马爬坡。 不过五息,苏秦觉得肚子不适,舌头发麻,气紧,急叫飞刀邹停车,却是发不出声,继而两眼一黑,歪倒在车里。 飞刀邹跃马上堤,及至河梁处,喝马停车,跳到地上,笑道:“主公,河梁到了,竹筒呢,我下去舀水!” 苏秦没有应声。 飞刀邹看过来,见苏秦歪在车上,二目闭合,以为他睡去了,就没放在心上。 飞刀邹寻到他的竹筒,走下漳水,见水流清澈,掬几口喝下,习惯性地将竹筒灌上清水,晃荡几下,冲洗干净,而后灌满清水,快步上堤。 “主公,水来了!”飞刀邹将苏秦的竹筒递过去。 苏秦没有应声。 “主公?”飞刀邹觉得不对,摇晃他,已是不醒人事。 飞刀邹抚他鼻孔,尚有气息,摸脉,仍在跳动。探看四周,整条衢道上,视野里只他们这一辆车,几个行人远在二里开外,远处田野里有一些劳作的农人,近处无一可疑人员。 飞刀邹认定苏秦也许是患急病了,不再多想,调转车头,沿来路飞驰。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