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 章|游北疆赵雍赦贤 受蛊惑燕王让位-《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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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武灵王叹道,“寡人不是疑虑胡服,是怕天下人耻笑啊。常言道,‘狂夫之乐,知者哀焉;愚者之笑,贤者戚焉’。如果国人真的能够听从我言,皆穿胡服,那么,于赵而言,胡服所建之功真就是难以预料的了!”握拳,“假若真有那么一天,赵人能以骑射之术慑服北方的广袤胡地,拔掉中山这个心腹大患,纵使天下人尽皆笑我,寡人复何憾哉?”

    武灵王定下胡服长策,兴致勃勃地离开涞源,沿涞水河谷朝东北方向进发,越过紫荆关,进入燕国地界。

    武灵王一路走来,一路观察道路城防,风土民情。当然,武灵王并非涉险,无论是在燕地还是在中山,赵宫早已罗织起庞大的间谍网络,武灵王的每一个行动细节,全都在这张网络的安全保护之下。

    这日午时,一身赵国代地胡商打扮的武灵王抵达燕国下都武阳。武阳位于北易水之阳,南控易水,西制紫荆道,东南可望齐境,堪称是燕地南部不可有失的边城。

    武灵王第一次来到这个城邑,决定小住几日,详察这个他一直刻在记忆里的燕国边城。

    因有涞水、两条易水及下游河水的累世冲积,武阳城周边各邑的土地平坦而肥沃,燕人更从易水上游引流灌溉,这儿的庄稼是以旱涝保收,长势喜人,尤其是成片的将熟麦子,黄澄澄一地,看相喜人。

    馆驿早就订好了。武灵王下榻之后,顾不上休息,扯上肥义沿街转悠,打探商品行情。

    天色将黑,一辆轺车驰至武灵王下榻的馆驿,一个商人模样的对过暗号,被人带到武灵王的客舍。

    是潜伏于蓟城的赵人细作毕旦。毕旦原为奉阳君的门人,被奉阳君安排在蓟城,奉阳君死后,改投安阳君,武灵王继位后,在安阳君举荐下,他得透下大夫之职,依旧潜伏于燕。

    毕旦叩首,从内褂里摸出一个密囊,双手呈上。

    武灵王开囊,掏出一长条丝帛,展开,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文字,达数千言。

    武灵王逐言审看,眉头先是紧凝,继而渐渐舒展,待看完时完全舒展开来,将丝帛重新折起,细心放进囊中,盯住毕旦,晃晃密囊:“囊中所述可是真的?”

    “臣不敢有半句诳言!”毕旦再叩,小声禀道,“近年来,臣在燕宫内外安置二十余人,帛书所写或为他们亲见,或为宫中相传,句句不虚!”

    “燕宫有好戏了!”武灵王转对肥义,握拳,“赏毕旦并众勇士黄金三十镒!”

    如细作所报,燕宫的好戏,起始于子哙继位,主角是子之。

    易王驾崩,子哙顺理成章继位,燕国朝臣虽有疑惑,却也讲不出什么。子哙仓促上位,心里原无准备,对朝政大事一无所虑,一切听凭子之安排。

    为这一天,子之准备了很久,因而,子哙继位及先王大礼等,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朝臣看不出任何差错。那些惟易王马首是瞻的死忠朝臣,或被悄悄处死,或被秘密控制,再也翻不起浪花了。

    燕国政坛和平过渡。

    然而,仅仅做个权臣,显然不是子之所想。子之的血管里也流着燕桓公的骨血,多想一些是自然的。

    大权在握后,子之在燕国的政坛上连落三子。第一子,将自己的门人悉数安插在朝廷各个要职;第二子,使鹿毛寿为媒,与苏门结亲,将长女嫁给苏代的长子,提请燕王封苏代为客卿,与鹿毛寿同食上大夫俸禄;第三子,调整地方官员,安排忠于自己的部将控制燕国各大城邑和要塞,形成他自己的网络。

    渐渐的,新王姬哙也适应了自己的位置,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打理朝政,打理方式也是三步落子。第一子,封嫡长子姬平为燕国太子;第二子,起用先君文公时代被易王罢黜或弃用的旧臣,其中包括褚敏;第三子,派使臣至齐,与齐国重修旧好。

    姬平十八了,渐渐立事,在被立为太子的第二日,就向父王提交一份任用名单,开始安插他身边的人。而以褚敏为首的文公旧人,也都站在太子一边。没过多久,除子之派系之外,燕国朝野又形成一个派系,太子派系。

    子之沉不住了。

    子之一向以低调著称,为人平和,生活节俭,与他五大三粗的孔武形象大相径庭。

    然而,这是在他成为燕相之前。

    今日不同。大权在握的子之不再谨小慎微,开始高调行事,先是搬出曾被苏秦与子哙赞叹不绝的草舍,住进宽大明亮、在蓟城当是除王宫之外的奢华宅第,继而四处招揽人才,几乎天天大宴宾客,寄居于他舍下的门客多达数百,但凡谈得投机者,他就委以重任。燕地年轻才俊,除少数投奔太子外,大多入他门下。

    门客多了,子之说话也就气粗起来。无论走到哪儿,子之身边都是前呼后拥,似乎他才是蓟城的中心。

    当然,对于这些宾客,子之也会耍些心眼。

    这日子之正与宾客闲坐,突然指着门口,惊道:“方才是不是有匹白马出门去了?”

    堂堂相府客堂之内,不可能出现一匹白马。

    众宾客不知如何作答,面面相觑。

    一个宾客飞跑出去,在外面兜转一圈,回来禀道:“真的是有匹白马出去,我打问几人,都说看到了。奇怪,谁家的白马,怎么能来到这地方呢?”

    “会不会是匹龙马?”另一个宾客听出话音,若有所思地迎合。

    “对对对,一定是匹龙马!”众宾客纷纷点头。

    “哈哈哈哈,想必是我眼花了。”子之爆出一串长笑,给出答案。

    众宾客无不尴尬,尤其是那个出去转一圈的人,站在那儿嘿嘿傻笑,聊以自嘲。

    “辰光到了,摆宴!”子之心满意足,瞄他一眼,转对家宰,指指几案。

    家宰吩咐摆宴,众宾客随即吆五喝六。美味佳肴就如一阵轻风,将方才的尴尬吹得如烟云般消散。

    子之正与门人尽兴,燕国上卿鹿毛寿到了。作为子之的最早门客,鹿毛寿今日的发达让众客羡慕不已,自也对他分外敬重,纷纷站起敬酒。

    鹿毛寿却不是来喝酒的。

    鹿毛寿走至子之身边,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太子使齐问聘?”子之震惊,“没听王哙讲过呀!”

    “大王也是刚刚透给臣的。”鹿毛寿压低声音,“听话音,大王不像是突发奇想。这几日太子天天缠在宫里,我还以为是他又想安置哪些人呢,原来是为这事儿!”

    “齐人是燕国的噩梦!”子之咒道。

    “哪能办呢?”鹿毛寿道,“齐王是大王的舅公,让太子前往认亲,于情于理都还合适!”

    “你对大王讲一声,就说是我讲的,太子刚立事,可让苏卿陪同!齐王最信任的是苏秦,但苏秦有病在身,让他弟弟陪太子是最合适的。”子之略略一想,吩咐他道。

    “臣这就去。”

    子之转对身边一个门客:“去客卿府,有请苏大人!”

    听闻要陪太子使齐问聘,苏代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自周赴燕,从苏秦习练纵横术迄今,他寒窗苦读近十年,今朝总算用武有地;紧张的是,首次出使,就是使齐,而齐国非同寻常,不仅是燕国恶邻,且是将魏国、秦国皆打趴下的东方大国,若是一不小心玩砸了,他这辈子就算完了,近十年的各种辛苦也就付诸东流了。

    但这些心事,苏代并未表露出来,只是闭目端坐,显出深沉的样子。他记下了苏秦曾对他说的一句话,纵横术重在何时闭口和何时开口。若是未想明白,最好是不要出口。

    “亲家呀,”子之急了,“这事儿你必须出马,其他人都不成!”

    “关于此番出使,相国可有赐教?”苏代开口了。

    是的,他必须摸清楚子之想要什么。

    “赐什么教呀?”子之应道,“你去齐国,盯住姬平就成!哦,对了,见到齐王,代亲家问候他一声。过去的事,就是那十城的事,让他甭放心上。”

    “要是齐王不肯面见太子呢?”苏代问道。

    “这……”子之思忖一时,“若此,你可去寻淳于子。那人多智,爱酒,爱财,爱女人,那年来燕国,先君待他甚重,在下请他喝过几次酒,还陪他到燕山深处消过暑呢。听说这辰光他是稷宫里的祭酒,你可多带些钱财,求他引荐!”

    “我就打你的牌子?”苏代目光征询。

    “打你胞兄苏秦的牌子。”

    次日上朝,燕王哙果然旨令客卿苏代陪同太子问聘齐国,袁豹担任旅途侍卫。燕国使团一路顺利,不日即到临淄,入住于列国馆驿,向齐宫呈递问聘国书。

    齐王收到国书,却未宣见。

    太子连候三日,俱不得见,急了,与苏代谋议。

    苏代照苏秦模样闭会儿眼,起身赶往稷宫,以苏秦胞弟苏代的名分求见祭酒淳于髡,递上名帖。

    不一会儿,淳于髡晃着光头迎出。

    苏代深深一揖,学苏秦语气:“洛阳人苏秦胞弟苏代叩见前辈淳于子大人!”

    “呵呵呵,”淳于髡连晃几下光头,调侃他道,“洛阳人苏秦的这个胞弟,你叫前辈可以,叫大人可就错了,光头担当不起哩。你是燕使,是燕国新王新封的卿,光头理该叫你大人才是!”

    一出口就被纠错,苏代心里慌了,急急拱手:“前辈教训得是!”

    听他应出这般话来,淳于髡倒是怔了。天下人无不晓得他淳于髡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苏代自称是苏秦胞弟,而苏秦与淳于髡算是挚友,淳于髡说出那话本为打趣,不想对方竟是听不出话音,反倒认起错来。

    “呵呵呵,”淳于髡晓得玩笑开不得了,盯住苏代审视一时,强笑几声,礼让,“燕使大人,此地风大,寒舍请!”

    二人客堂坐定,淳于髡敛神正襟,直入主题:“燕使大人,你千里迢迢,由燕使齐,当为百忙之人,今朝翌临寒舍,可有使用髡人之处?”

    “百忙不敢!”苏代心里紧张,四字刚一出口,就觉不妥,越发乱了方寸,紧忙运气宁神,强使自己镇静下来,吟诵起他在使齐途中就已想定的说辞,“人有卖骏马者,立于市集一连三旦矣,人莫知其为骏马。卖马者往见伯乐,直言以告:‘在下有骏马一匹,欲售卖之,立于市集三旦矣,人莫知其为骏马。在下请您前往视之。您只是去看看,并在离去时回望一眼,作为报答,在下愿付给您一整天的酬劳。’伯乐答应,走到那匹马前看了看,并在离去时回望一眼,并无一句说辞。伯乐刚一离开,那马就遭到众人抢购,价码哄抬至十倍。今朝晚生使齐,欲以骏马见于齐王。可晚生是初次使齐,人地两生,已至齐三日矣,无一人能为晚生周旋。敢问前辈,能为晚生做一次伯乐吗?作为酬谢,晚生请献白璧一双,黄金些微,望前辈不弃!”话音落处,朝外击掌。

    听到掌声,门外二人立时抬进一只重重的礼箱。

    苏代启开箱盖,示给淳于髡。

    箱中,整齐地码满了黄澄澄的金块。金块之间,另置一盒,毋庸置疑,盒中之物,当是那句“白璧一双”了。

    “啧啧啧啧,”望着箱中之物,淳于髡不无夸张地连出几声,晃着脑袋,“髡人闷在稷下这个宫里,久没见过这多黄物了。啧啧啧啧,此物是好东西呀!”抬头,看向苏代,“你的骏马在哪儿?”

    “在馆驿。”

    “可是燕国太子?”

    “燕国太子姬平,方今齐王是其舅爷!”

    “呵呵呵呵,”淳于髡轻笑几声,看向那只箱子,“凭这一箱黄物,髡人应下你了。你且回去,打理好你的骏马。明日平旦,牵马入宫!”

    “诚谢前辈,明辈告退!”苏代揖别。

    淳于髡送至门外,拱手赞道:“卖马的,观你方才说辞,不输你胞兄矣!”

    “谢前辈谬赞!”苏代兴甚至哉,再揖而别。

    在苏代谒见淳于髡时,齐宣王也在与相国田婴谋议燕国的事。

    河间之地不仅鱼肥吓壮,且紧临首都临淄,堪称齐都的北方屏障,是与燕、赵两个大国之间的战略缓冲之地,历代齐君都想据为己有,以求高枕无忧。前些年威王费尽心力拿回十邑,又让苏秦一番说辞,全都还回去了。

    宣王记着这个事儿。

    易王暴死,外甥子哙执政,于宣王来说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说是好事,是因子哙亲齐,齐燕或可短暂无争;说不是好事,是作为舅国,齐室反倒不好再争河间。这当儿,子哙使太子问聘结好,宣王就很棘手。见之,后面的戏就不好唱了;不见,面上说不过去。

    拖延三日,宣王仍旧想不出妙招,召来田婴谋议。

    看气色,田婴已经有谋了。

    果然。

    “敢问我王,”宣王刚刚讲出难题,田婴脱口而出实质一问,“是想让燕国走向大治呢,还是想让燕国生出内乱?”

    “这个……”宣王吧咂几下嘴皮子,“寡人什么也不想,只想收回河间十邑!”

    “那就是想要燕乱了。”田婴诡诈一笑。

    “子哙实诚,为人谦卑,子之务实,踏实肯干,燕国怎么会乱呢?外有甥舅这层皮,内有子之这块硬骨头,”宣王轻叹一声,“唉,在寡人有生之年,河间十邑怕是讨不回来了!”

    “臣所看到的与我王不同!”田婴又是一笑,“子哙过柔,过柔则无主;子之过刚,过刚则易折。”

    “刚柔不是相济么?”宣王仍旧不解。

    “刚柔的确相济,”田婴给出谜底,“如果另有一刚呢?”

    “另有一刚?”宣王怔了。

    “此人就在临淄!”

    “你是说,此番问聘的燕使!”

    “正是,燕使姬平,燕王哙的嫡长子,该叫我王舅爷呢。”

    “他是怎么个刚法?”宣王来劲了,倾身。

    “王上请看!”田婴摸出一函,双手呈上,“这是臣之密探近日从燕宫里发来的,燕国蓟都热闹着哩!”

    宣王读完,闭目思索,有顷,睁眼,看向宣王:“相国可有应对妙策?”

    “妙策没有,不过,臣倒是有个应对!”田婴微微一笑,给出应策,“眼下的燕国朝廷,早晚上朝,您的外甥坐在中间,左侧是相国的人,右侧是太子的人。中间无主,左右角力,反倒会达成平衡。臣之应对是,由我王来打破这个平衡,坐看燕国朝廷好戏上演。”

    “如何打破?”宣王急不可待了。

    “盛待眼前的甥孙,将他留在临淄,凡是他想要的,大王都予应承!”

    “与他同来的苏代呢?”

    “让他回去,给子之报信!就臣所知,苏代已与子之结为儿女亲家。子之若是得知大王成为太子的靠山,会是怎么个反应呢?”

    宣王正要应话,当值宫人入见,禀道:“学宫祭酒淳于先生求见!”

    “嘿,老光头来了!”宣王呵呵乐了,起身扯起田婴,“走,随寡人出迎!”

    二人迎出,见过礼,宣王笑道:“真叫个心有灵犀啊。辟疆久未见到先生,正说要请先生喝一壶呢,先生可就……”

    “听闻大王好马,光头这来举荐一匹!”淳于髡晃着光脑袋。

    “是千里马吗?”宣王来劲了。

    “比千里马值钱!”

    “天哪!”宣王越发兴奋,“先生,快讲,这宝马在哪儿?”

    “明日平旦,大王只要守在正殿,就能看到了!”淳于髡应道。

    “这……”宣王看向田婴,见他也是茫然,压低声音,“先生,您将这马牵进朝堂?”

    “是呀,朝堂上来匹宝马,岂不是妙?”

    “这这这……”宣王摇头,“朝堂非审马之所,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再让史官记下,寡人可就……”再次摇头。

    “大王名垂青史,岂不是更妙了?”淳于髡连连晃动脑袋。

    “不可,不可,”宣王迭声说着,打出手势,“此事儿万万不可!”

    “大王,”淳于髡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如此宝驹,若是错过,怕就……”顿住,轻轻摇头。

    “先生,”宣王让他吊足胃口了,“您举荐这马,究底是——”目光征询。

    “千金马!”淳于髡晃起光头。

    “千金马?”宣王怔了,眯起眼睛,“是用千金做的?”

    “非也,非也!”眼前的光头晃得越发厉害了。

    “非千金做的,却叫千金马,还要牵进朝堂……”宣王一边自语,一边陷入苦思,良久,摇头,盯住淳于髡,“先生,你就说出来吧,为何它叫千金马?是它价值千金吗?”

    “外加一对上好玉璧!”

    “啥?”宣王眼睛僵住,完全懵了。

    “哈哈哈哈,”淳于髡长笑几声,指向殿里,“大王不是要请光头喝酒吗?酒呢?”

    宣王挽起淳于髡,转对内臣:“传旨,上酒!”

    翌日平旦,宣王在齐宫正殿守到的千金马不是别个,正是燕国太子姬平。

    因有与淳于髡一战的底气,苏代不再紧张,在朝堂上应对也还得体。宣王兴甚,扯起姬平嘘寒问暖,叙话至中午,留他后宫用过午膳,又使几个公子陪他游玩稷都,当夜留他宿于宫中,完全作为贵重亲戚款待了。

    三日之后,太子姬平吩咐苏代回燕复命,他要在舅爷家里住些时日。

    苏代回到蓟城,未入王宫,先至相府,将齐国之行扼要述过。

    子之听毕,眉头紧凝,好半天,方才吱出一声:“他不回来更好!”略顿,看向苏代,“亲家可知如何向王上复命?”

    苏代听出话音,回问:“相国有什么要在下转呈的?”

    “唉,”子之长叹一声,“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唉!”

    “亲家有何难言之隐?”苏代改过称呼。

    “不瞒亲家,”子之再叹一声,做出一脸苦相,“你可晓得,大王是如何坐到此位上的?”

    “这……”苏代盯住他,“先王驾崩,大王身为太子,自然是要继位的!”

    “亲家有所不知,”子之托出底牌,“当其时,若不是在下,大王非但坐不到王位上,只怕连命也早没有了!”

    “啊?”苏代震惊。

    “不瞒亲家,”子之接道,“在燕宫,先王最不待见的就是方今大王,可大王与齐王是甥舅,加之你兄长苏相国力撑大王,先王奈何他不得,却又见不得他,将他打发到北地造阳。先王几次改立太子,都被你兄长制止了。你兄长身为纵约长,携六国之威,先王不敢不听他。在下身为先君文公的旧臣,又是大王挚友,自也是先王重点提防的人。先王将在下兵权罢黜不说,且还严密监探,不让在下与大王有任何联系……”

    “这些在下晓得。”

    “是的,”子之接道,“亲家晓得不少,可亲家不晓得的是,先王趁你兄长不在,再次听信秦使之言,废立大王的太子之位,改立秦室之女嬴芷所出,就是公子职。当其时,情势危急,先王将废立诏书都拟好了。你兄长闻讯,紧急赶回蓟都,再次说服先王。听到你兄长回来,秦使走了。没有秦使在侧催逼,先王满口应承下来,当场撕毁废立诏书不说,还将大王从造阳召回,再次确立为太子。你兄长以为一切无事,再赴邯郸。不料你兄长刚走,秦使就突然出现于燕宫。是夜,先王暴毙。我敢肯定,先王死于秦女与秦使之手。秦人谋害先王之后,却寻不到先王的废立诏书。由于前番废立诏书是先王召鹿毛寿大人所拟,秦人无奈,只好再召鹿大人入宫。鹿大人佯作应下,说是留有底稿,要回家查找,之后暗中通报在下。在下急了,杀死看守,寻到市被将军,召集旧部,打开宫城西门,将秦使并王后一举擒获,同时请到太子,扶他坐上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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