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小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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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他用手机在卖花姑娘腰上的微信牌上一扫,礼貌地笑笑,看着卖花姑娘飞快地走了,他把花插在一个刚喝完的汽水瓶子里:“买了就清静了。放心,海边没有玫瑰花,其实有去青岛的时间,日本和东南亚也够了,你什么时候能休个假?”
“你那么大的公司,就不用管吗?想去哪去哪?”
肖锐认真地看着她:“人就是这样,要是想找理由,再闲也能假装忙起来。真要是想腾点时间,地铁上也能抽个空把婚给求了。”
黄蓉没接这句话,岔开了话题:“今天出来跟你吃饭,也是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可别拒绝。”
“我猜,你是要说……”肖锐还没说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了起来,他转过头一看,一个穿戴着藏族衫帽的藏族小伙子,过来用蹩脚的普通话问:“手链手串,还有木碗藏毯,要吗?”
“不要谢谢你,谢谢,不需要,谢谢。”他把藏族小伙后面的话全堵住了,等小伙一走,肖锐接着说:“你要说的事,和你姐夫有关,对吗?”
“既然都是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把我姐夫辞了吧。”
肖锐喝了一口矿泉水,没说话。
黄蓉继续说:“按理说我不该干涉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正常商业行为。可你能不能一视同仁啊?光给他钱不用干活,奖金比工资还高,这算怎么回事啊?”
肖锐正要说话,身边悄无声息地又来了一个卖假手机的,人往身边一站,也不说话,影子遮住了大半个桌子,一张脸冷冰冰的。那人把手揣在大裤衩的裤兜里,随后往外拉出一截苹果手机,盯了肖锐一会儿,看他没反应,转身走了。
肖锐明显有些不悦,他看看闹哄哄的四周,正准备提议换个地方,又看黄蓉啃着一个鸡爪子,吃得不亦乐乎,他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距离大排档不远处的另一个麻辣烫摊上,一辆熟悉的小摩托车支在路边,隐藏在一堆的共享单车堆里。而这辆小摩托的主人郭靖,正头顶着一副墨镜,咬着一串烤大腰子,站在一个小马扎上,他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朝黄蓉所在的方向瞄着。
黄蓉和肖锐走后,他就悄悄跟了过来。前几日他见她总是电话不断,就悄摸着偷偷给她手机上装了跟踪定位软件,所以,一见定位固定,他就一路骑着小摩托飙了过来。
郭靖坐回到马扎上,冲着不远处的一个吉他少年招招手,等他提着曲库单子过来,递给他一小瓶啤酒,说:“旁边那海鲜广场,西侧第五排最把边的桌子,一对儿谈恋爱的,今天要求婚,成不成就看谈得怎么样了,一旦要下跪戴戒指,旁边就得有音乐配合,找几个你们唱歌的,轮班去,男的越装越不乐意越是假的,那是你们过去的时机不对,什么时候对呢我也不清楚,所以多找几个人,五分钟一次,上,听明白了吗?”
吉他少年点头如捣蒜,伙同着其他小伙轮班去了。
这还不算完,小伙走开后,又去了六七个卖花的小姑娘,这一轮来的全都是上小学年龄的孩子,勤工俭学贴补家用,一窝蜂全都围着肖锐和黄蓉,这么小的年龄,打不得骂不得,说也说不得,身陷包围圈的肖锐从钱包里挨个给小姑娘发钱,换来了怀里一捧蔫头蔫脑的玫瑰花。
黄蓉看着他怀里的玫瑰,若有所思地琢磨着。
肖锐有些扛不住了,索性对黄蓉提议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一样有小龙虾。”
话刚说完,瞬间,方圆百米的卖花姑娘似乎都得到了某种撺掇或是指令,乌泱泱地围了过来,越来越多,黄蓉和肖锐所在的桌子被挤得水泄不通。
黄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肖锐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架在旁边大棚架子上的一个扩音器小喇叭拽到了手里,然后她把塑料凳子往桌上一放,踩着另一个凳子,两步站了上去,高高地站在上面,对着扩音喇叭喊了一声:“郭靖,我知道你在这儿!”
回声阵阵,之前还闹哄哄的海鲜大排档,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包括那些举着玫瑰花的卖花姑娘,所有人都看着居高临下的黄蓉。
她冲四面八方喊着:“不是怂蛋你就站出来!有种干怎么没种认?这些蔫损坏的招儿除了你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肖锐想拉想劝,一点用都没有,他越劝,黄蓉喊得越猛:“别躲!出来!堂堂妇产科大夫你就是这么搅合前妻吃晚饭的?”
郭靖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墨镜已经从脑门上滑到了眼眶上,他假装好奇地远远望着站在高处大骂的黄蓉,跟着身边的人议论:“这孙子谁啊?敢做不敢认,太怂了。”
“我告诉你,听好了,你不是想搅合我吗?你越这样我还越来劲,你越不想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黄蓉还在骂着,看上去,她是真生气了。说着话,她一拽肖锐,把他也拽到了桌子上面,大大方方地挽住他的胳膊:“看好了,肖锐就在这儿,我也不怕你知道,听好了郭靖,我现在就答应他!”
原计划起了反作用,黄蓉这话一说出口,围观的人群轰地炸了,尖叫声喝彩声起哄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本来还有些尴尬的肖锐立刻镇定下来,他站得更稳了。
郭靖顿时急了,他摘了墨镜,急赤白脸地正要冲过去,“嗡嗡嗡嗡”,设成震动模式的电话响了,他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陈小南。他一边往前冲,一边接起电话,就听见里面陈小南慌了地神乱喊乱叫:“郭大夫你在哪在哪?有个来找你的叫林笑笑的病人出事了!出事了!”
郭靖赶回医院的时候,林笑笑已经在手术室了。宫外孕,内出血,上厕所的途中昏倒在厕所,休克了。黄彩云亲自操刀,和曾鲤一起,为林笑笑做了这次的急诊手术,切除了一侧输卵管,总算,命是保住了。
而郭靖,在得知了整件事之后,对他的徒弟实习生陈小南极度不满。原来曾鲤下过医嘱后,带着林笑笑去做检查的陈小南并没有时刻跟在林笑笑身边,林笑笑说去厕所,她就在门口候着,直到许久不见人出来,她进去找,才发现林笑笑已经休克了。
医生值班室的门被郭靖关上了,他把陈小南骂得毫不留情,陈小南站在门边,一言不发地挨着骂,显然刚参加实习的她并没见过这种急性发作的场景,已经吓傻了。
郭靖骂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见陈小南硬生生地忍着自己的眼泪,说:“我只是个门槛,过了我这关,你们才能挨得着黄彩云黄主任的骂。她骂人比我还狠还损还让你下不来台。宫外孕,必须二十四小时不离人,分分钟就是一条条的人命,救得过来该吃吃该喝喝,回头再怀了孩子还能当妈妈,救不过来林笑笑就死在手术台上了,不这么骂,行吗?”
他看看陈小南,见骂了这么久,她依旧忍着眼泪没哭出来,也有些意外,顿了顿,换了副缓和的口气,说:“说你这么半天,眼泪还没掉出来,不容易。其实我挺不理解的,像你这么娇生惯养,穿金戴银,拖鞋都顶得上我一双皮鞋的钱,条件这么优越,在家懒得什么都不干的小姑娘,干嘛非得受这罪?”
陈小南吸吸鼻子,用稍稍变形的嗓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家什么都不干?”
“在这儿把你累也累死了,还能指望你回家干活?你爸你妈给你买得起名牌的鞋帽钱包,还舍得让你刷锅洗碗?这都不用猜。你这样的人其实应该去个辅助科室,压力不大,描描画画,何必要来临床呢?”
“来临床这几天,我有没有优点?”陈小南问。
郭靖盯着她:“当然没有。专业上的唱念做打,你什么都一般。学包扎缝猪皮你也不如男的利索,因为你没干过家务。”
“别的呢?眼里找活儿,不偷懒不惜力,不耻下问,怎么骂都挨着,这些就没个好吗?”
郭靖冷哼了一声:“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要是挨骂就能当名医,我五年前就是全国一把手了。”
陈小南吸着鼻子,有些不服气地说:“那我起码不装逼吧?我不像有的实习生,天天拎着一桶方便面来医院假装加班,就是让你们当老师的觉得她们刻苦勤奋,其实那方便面都给我吃了,她们只吃医院西南角一百米的那家牛排,变态四分熟,牛还疼着呢!”
“干活累了就该吃好一点,这有什么问题?吃饭归吃饭,专业归专业,你就算是天天啃咸菜也不一定适合干这个。”
陈小南气得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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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夜班,郭靖查完房,见林笑笑男友已经来了,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出租屋。一进屋,他就看见黄蓉穿了一件颇显曲线的裙子坐在沙发上。
她裙子上有一颗扣子松了,正嘴里咬着线头往上紧着缝,郭靖都看呆了:“缝扣子这种活儿我都不会,为了穿这件衣服你连这个都学会了?”
“你不是不肯露面吗?昨天晚上那么喊你都听不见,我还以为你一早去耳鼻喉科去看突聋了。”黄蓉连看都不看他,继续缝着扣子。
“谁喊我?昨天晚上你来医院找我了?”
“你觉得这么装蛋有意思吗?”
“没意思。”
“那还装什么?挖坑埋阱搞破坏,没担当。你就是这点特别叫我瞧不上。”黄蓉一针一线缝着扣子最后的针脚。
“我这和当年的游击队一个意思。端了鬼子炮楼不跑,非要当面嘚瑟,让敌人抓了当俘虏,还保护不了老乡和媳妇,那才是蠢蛋。”郭靖摊了摊手,又说,“知道你中午没吃饭。咱俩吃火锅去?”
“没看见我换衣服吗?约人了。”
郭靖察言观色道:“钥匙在门口,拖鞋你也没换,刚交完班回来水都顾不上喝就要出去,你们这是成了?”
扣子缝好,黄蓉把线头扯断,把针小心地收好,没有回答他。
郭靖有些急了:“说是天天忙着上下班,其实早就悄没声儿地好上了。本来还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说呢,我傻呀,自己傻乎乎地送上门去,现给你们砌了一个往下走的台阶,要不是我昨天那么一出,你还不好找跟我说的机会吧黄副主任?哎你叫我想想啊,要是一直不说不问,不听不看,什么也不知道,就被你们两个蒙在鼓里,我得到了什么时候才明白?那个棒槌跟你求婚那天?不不,不至于那么晚,我盯你盯得紧呀,我这儿一厢情愿的,肯定提前就知道了,没准哪天我就像今天这么一回来,你们俩都在家里……”
黄蓉一直听着,本来一句话也不说,直至听到了这句话,转头看着他,不高兴了:“干什么呢郭大夫?这是捉奸在床了,还是痛打奸夫淫妇呢?我是不是单身?我是不是有谈恋爱的权利?干什么都得向你报备请示吗?我是你养的小狗、出去到别人家不回来了吗?婚内出轨也就这么训媳妇了吧,讽刺挖苦,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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