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启公子,”车卫秦盯住他,笑道,“昨晚睡得好不?” “啧啧啧!”子启连声赞道,“这女人简直是个天人!”压低声,“不瞒你说,在下也算是阅女不少,可此女这等功夫,在下真还没有历过呢,真叫个妙不可言哪!” “哈哈哈哈,”车卫秦笑道,“公子是个识货人哪。”凑近他,压低声,“公子可知一个叫天竺国的地方吗?” 子启摇头。 “那个国里的女人,擅长房中之术,叫六十四艺,艺艺惊人。昨日陪公子的叫天香,幼年流落西戎,遇到一个从天竺国来的巫人,得学此艺,公子昨夜体验,不过是区区几艺而已。待咱这个生意立起来,公子就可体验所有技艺,在下保管公子欲仙欲死呢!” “天香就是天竺国的香了?” “正是。” “啧啧,”子启赞道,“怪道她这般厉害!” “不只是她一个呢!”车卫秦应道,“天香手下有几十名女子,个个皆知六十四艺!只要公子有此意向,你我合力在郢都立个香楼,保管生意好做!” “成!”子启伸手。 二人紧紧握手。 “早膳你带来的女子,又是何人?”子启问道。 “公子相中了?” “呵呵,”子启笑了,“这倒不是。只是车兄带来之人,想必都是不一般的!” “公子眼毒啊!”车卫秦竖起拇指,“此女将是我们香楼的第一品!” “哦?”子启惊道,“她有何艺?” “应该没有艺吧。” “啊?”子启愕然,“没有艺,为何是香楼的第一品?” “因为她是一个人的义女!” “谁的?” “苏秦!” 子启两眼大睁。 “她还两次救过一个人的命!” “救过谁?” “苏秦!” 子启长吸一口气。 “她还生活在一个人的身边不下十年!” “不会又是苏秦吧?” “让公子料中了。” “那……她是不是与苏秦……那个……”子启顿住,目光征询。 “苏秦是她义父!”车卫秦一口否决。 子启又吸一口长气。 “让此女做香楼的招牌,公子以为如何?” “不可!”子启急道。 “哦?” “这是个奇女,本公子收了!” 车卫秦鼓掌。 接后数日,子启让出一栋位于郢都核心区的奢华客馆,被车卫秦作价入股。前后不过旬日,此楼就被车卫秦使人装饰一新,门首大匾上,“品香楼”三个用脂粉涂色的大字赫然夺目。 华都丽日,艳阳高照。 一堆爆竹响过,鼓乐声中,以天香为首的众香粉黛登场,品香楼正式开张。楼里楼外,结灯结彩,管弦乐中,佳丽竞技。远在门外三十步处,就可嗅到一股又一股扑鼻而至的西域异香,窥见到各色各样的俏脸隐现,玉体弄姿。 在子启等公子的高调宣扬下,不消数日,满郢都的富家公子、达官贵人大多晓得此楼了,离楼百多步的拴马场也渐次闹猛起来。 接到子启的紧急指令,昭鼠不敢怠慢,将他的宝贝陶壶小心翼翼地做了防震包装,昼夜兼程,一路颠簸地赶到郢都,未进家门,直接入见。 子启审过陶壶,赞扬几句,指壶道:“昭大人,这只老壶本公子借用几日,你甭心疼哟!” “这……”昭鼠怔了。 “是王叔要借!”子启笑道,“本公子才不稀罕你的这个破壶呢!” 昭鼠两手抱头,良久,抬头:“敢问鄂君,王叔欲借几日?” “咦?”子启眼睛睁圆,“王叔借几日,你问我,我哪能晓得哩?这破壶真要是让王叔看上了,该是它的福气才是!即使你白送给我,拿它撒尿我还嫌难看哩!” 昭鼠吧咂一下嘴唇,缓缓站起,拱手:“公子若是无事,下官这就回家了!赶路太急,有点儿不舒服呢。” “哎哎,甭急,还有一事!”子启拦住他,“各地回收的犁头,到货多少了?” “二万五千。” “其他呢?” “不足一万。” “打总儿是三万五千!”子启自语一声,沉思有贯,“你先回家吧,不可乱走,休息几日,候我的话!” 昭鼠走出府门,上车之际,回身狠唾一口,疾驰而去。 昭鼠没有回家,直驱昭阳府宅。 昭鼠不期而至,昭阳惊喜有加,让昭睢安排酒菜,呵呵乐道:“贤侄呀,阿叔昨晚还在与昭睢念叨你,他说你在宛城混得不错,真正好哩。阿叔老喽,你们几个年轻人能够立事,阿叔死亦瞑目矣。” “阿叔,”昭鼠抹泪,“您给小侄安排的这个差事,苦哩!” “哦?”昭阳惊愕,“说说,出啥事了?” 昭鼠将那只陶壶的事扼要述过,恨道:“鄂君启,还有射皋君与彭君,除敛财之外,狗屁不通。他们仗着是王亲,任谁也不放在眼里,包括景叔!” “是呀,是呀,”昭阳叹道,“人家是王亲,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儿。那只壶,他们要,你给他就是。这个世上好东西多的是,对不?你回来得正好,咱叔侄说说宛城的事。近些日朝里闹大事,多与你的宛城有关。关于这乌金,阿叔早想问问你呢。” 昭鼠将他所知道的犁铧诸事详细禀过。 “十万只犁头,”昭阳屈指算计,“一只犁头重约三斤,乌金总重当是三十万斤。一只炼炉一个月产出三千斤,三十只炉产出九万斤,三十万斤需要三个月……”闭目。 “阿叔呀,”昭鼠接道,“这是不可能的。炼炉虽多,矿石却难。矿地在东南山,少说也离鄂地二百多里。” “咦,为何不将炼炉直接放在矿地?”昭阳倒是惊讶了。 “阿叔有所不知,”昭鼠作细介绍,“矿地没有石炭呀,寻常木炭烧不化矿石。石炭的产地在鲁关外面,那儿有个平顶的山,山下面埋的净是石炭。石炭也叫煤,火力猛,但运到矿地就不合算了。鄂地刚好位于乌金矿地与石炭矿地的中间,所以适合修建炼炉。石炭好运,运来也都好用,只那矿石,好不容易运来一车,砸碎熔化,运气好的能出个三斤两斤,运气不好,多少能出一点儿就算不赔,最倒霉的是一点儿也熔不出呢。好在这乌金,一旦炼出来就不会报废,可以反复使用,就像黄金一样,只要不丢,只会是越来越多。” “呵呵呵,原来如此呀!”昭阳捋一把胡须,“看来这几年贤侄长进不少。”敛笑,倾身,“贤侄呀,就眼下情势,如果不出老夫所料,子启召你回来,不只是为那只壶,一定是为你手里的犁头。你等着看,好戏在后头呢。” 说话间,昭睢报说酒菜备好了。 昭阳刚要吩咐开宴,家宰邢才进来禀道:“主公,陈大人喜得公主,下人送来喜帖,小人已经打赏过了,这是喜帖!”呈上喜帖。 “呵呵呵,今儿是个好日子哩!”昭阳指着酒席,看向昭睢,“昭鼠呀,陈大人有喜,阿叔就不陪你了。睢儿,把族上几个兄弟召来,为昭鼠洗尘!” 昭睢应过,召来昭鱼、昭盖、昭翦、昭应等几个昭门兄弟,陪昭鼠饮酒。 昭阳出得门来,让邢才弄个礼箱,使下人抬起,直入离他家不远的陈轸府宅。 陈轸满面春风,迎出府外,将昭阳让至客堂,喜滋滋地从内室抱出一个襁袍,递给他,呵呵乐道:“老哥呀,你这个小侄女刚到世间,在下谁都舍不得让看,要先过过老哥的眼!” 昭阳接过,审视婴儿。 孩子睡着了,两眼眯着。 昭阳抱一会儿,递给陈轸,捋把胡子:“嗯,咋看都像陈兄,只是这鼻子、颜色稍稍不同,鼻梁子要高些,颜色要白些!” “呵呵呵,”陈轸乐了,“不瞒老哥,在下要的就是这个。刚出来那辰光,嘿,一声不哭。稳婆说,不哭不成呀,让我打屁股。我哪能舍得打呢?终了是稳婆狠,照她的小屁股啪啪啪啪连打几巴掌,她这才哭。一哭不打紧,声音那个响呀,好听死了。还有她那眼珠子,一边哭,一边滴溜溜儿乱转,蓝颜色,跟她娘的一模一样!” “她若长大,一定是倾国倾城哩!不知是哪家的小哥有福气娶她!” “哈哈哈哈,”陈轸笑道,“在下早想好了,待娃子生下来,若是儿子,就娶老昭家的闺女。若是闺女,就嫁给你们老昭家,这不,老哥怕是想推也推不掉喽。” “哈哈哈哈,”昭阳大喜,“你给我的儿媳妇取个啥名?” “玉。” “啥玉?” “当然是我陈氏家的玉喽!”陈轸诡诈一笑,“不是你老哥家的那块宝璧!” “玉”字也勾起当年被陈轸丢进云梦泽中的那块和氏宝璧,昭阳不免一阵心疼,老眉皱起。 “唉,”见到昭阳这个表情,陈轸如演戏般做出个苦相,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长叹,“好老哥呀,轸弟这心里苦哇。” “哦?”昭阳抬头,“贤弟还有何苦?” 陈轸将婴儿递给女仆,让她抱走,夸张地摇头:“唉,轸弟折腾几年,竭尽股肱之力,好不容易弄出个崽子,却又终归是你们老昭家的,唉,叹只叹我这……陈氏一门,唉……” “呵呵呵呵,”昭阳乐了,“贤弟再加一把劲儿就是!” “也只能如此呀。”陈轸两手一摊,“怕是又得折腾几年!”盯住昭阳,“观老哥喜气冲天,不会仅仅是为得了这个儿媳妇吧?” “是有个好事情哩!”昭阳压低声音,将犁铧及王禁诸事略述一遍,末了道,“不瞒贤弟,那帮王亲,在下早就看不顺眼了。” “老哥为何看不顺?” “贪哪!”昭阳恨道,“上至五金、下至油盐,在大楚这块土地上,凡是能够生财的东西,没有他们不想占的!” “哈哈哈哈,”陈轸长笑几声,凑近昭阳,神秘兮兮道,“在下得个准信儿,不知老哥想不想听?” “你说就是。” “在宫前大街,就离你此处不远,近日新起一个香楼,听说里面货色不少哩。” “香楼?货色?”昭阳眯起眼,“什么货色?” “美人呀!”陈轸声音更低,“在下逛过一次,又使人逛过一次,嘿,里面是活色生香哩,列国美女,各色各样,有滋有味,还有几个小白妞儿,虽说赶不上你的弟妹当年,却也是异域风情,引得楚国男人翘首以盼哪。” “这……”昭阳吃不准他想说什么,眉头皱起,“陈兄呀,今朝你得公主,是大喜日子,哪能讲起那些青楼里的龌龊事来?” “不是青楼,是红楼呀,楼里楼外,那颜色真叫个一片红呀。就连门楣上的三个字,也是脂粉色的,听说是用胶膝拌香粉、脂粉糊上去的,大老远就能嗅到香呢!” 陈轸越解释,昭阳越发不解,眉头凝得更紧。 “哎呀呀,老哥您怎么不开窍呢?”陈轸急了,凑近他,“轸弟这再讲给你,香楼里的女人不仅香,活也做得好啊。甭看老哥御女无数,但轸弟敢说,您真还没有品过这等风情!” “什么风情?” “天竺风情!” “天竺风情?”昭阳愈加不解。 “天竺六十四大法术!” “这……”昭阳懵了,“什么六十四大法术?” “就是男女房中的法术呀!”陈轸越发来劲,“嘿,细品起来,与咱这《易》学有得一比呢。譬如说,抓挠,”比划抓挠动作,“有八种抓法,就是八种挠法,老哥没有听说过吧?还有咬啃法术,也是八种。再有就是拥抱,八种法术;体位,八种;亲嘴,八种;还有那个交合……” “这这这……”昭阳毛了,咳嗽几声,肃神,“陈老弟呀,这不是你的风格呢。你究竟想说什么,这就直说出来!” “哈哈哈哈,”陈轸大笑几声,“老哥果是痛快人!”凑前,“在下不想说什么,只想与老哥搭伙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也立一个楼。” “什么楼?” “元亨楼!” “元亨楼?”昭阳眯眼,沉思一时,一拍脑袋,“在下想起来了。听闻当年魏之安邑有这么个楼,说是楼中有鬼,老白家的金子全被这个鬼吸进去了,后来,是庞涓……”想起庞涓是陈轸对头,止住。 “呵呵呵,”陈轸竖起拇指,“老哥好记性。老哥可知,那个楼是谁开的吗?” 昭阳摇头。 陈轸指指自己的鼻孔。 “哦?”昭阳瞪大眼睛。 “如何?老哥肯搭伙不?” “这……”昭阳急道,“钱是好,但咱不能这么赚呀!再说,就在下所知,陈兄理当不差钱!” “啥人能嫌钱多,是不?”陈轸笑道,“譬如那些王亲,他们差钱吗?他们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他们还有封地,只要封地里的人不死绝,他们就会一直有钱,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卖犁头呢?为什么还要立这个品香楼呢?” 陈轸绕来绕去,昭阳这才明白陈轸想绕的是什么,眼珠子瞪得溜圆。 “昭阳老哥,”陈轸点出他的名讳了,“你可知道,在安邑之时,在下为什么要设那个元亨楼?” 昭阳摇头。 “因为那个眠香楼!”陈轸一字一顿。 “赌楼与青楼有何关系?” “那个眠香楼是秦人立的,楼里有一个名叫天香的,勾走了魏国太子的魂!” 昭阳目瞪口呆。 “如果在下的老眼没有看错,那个天香,此时就在郢都,就在品香楼里,且还勾走了方今王子,鄂君子启的魂!下一步她会勾谁,在下可就不敢想喽!” 显然,事情闹大了。 “天香在安邑卖身,秦人得了河西。天香这辰光来到郢都,在下有个预感,秦人要得的怕就不是一块区区的商於喽。” 昭阳倒吸一口冷气。 昭阳渐渐握拳。 昭阳的老拳咚的一声砸在几案上:“看我把它封了!” “老哥怎么封?”陈轸笑笑,摇头,“大楚王法,没有禁娼。有人卖春,有人买春,这是生意。人家在做合法生意,老哥凭什么去封?再说,出房子的是启公子,不定还有王叔。老哥掂量掂量,敢封启公子和王叔的生意吗?” 昭阳不吱声了。 厅中静寂。 不知过有多久,昭阳决心下定,抬头看向陈轸:“兄弟,听你的。你说,你的这个楼该怎么立?” “在下相中一个宅子,就在品香楼的对过,听家宰说,那楼是你们昭家的。” “我送给贤弟!” “不是送给我!”陈轸连连摆手,“是我们搭伙。你出硬货,就是房舍、装饰,在下出软货,就是做生意的人。生意所得,你我五五分成!” “你有什么人?”昭阳问道。 “元亨楼的原楼主呀,他叫林东,是个鬼精鬼精的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叫桃红的女子,那也是个人精。有他二人在,我们这个生意想不火也不成呀!” “他们在哪儿?” “应该还在安邑。”陈轸笑道,“相信他们舍不得我的那个楼呀,那是搬不走的。不过,生意也应该很差了。只要在下召请,他们不会不来!” 昭阳再无二话,召来邢才,吩咐他一切听从陈轸,在品香楼对面筹设元亨楼。 子启带陶壶入见王叔,见他正与射皋、彭二君说事儿。 “王叔,”子启吩咐下人将陶壶抬到厅中,呵呵乐道,“您要的这个破壶,小侄已经到手了。” 王叔摆下手,指向一个角落。 子启让下人将壶抬过去,寻个席位坐下。 “刚刚使人请你,人应该还没到你府上呢,你这竟就来了!”王叔给他个笑。 “本说过来呢,还没出门,昭鼠到了,送来这个破壶。” 射皋君语气急切:“昭鼠说啥没?” “备足三万五千张了,随时可以装运。还差二万五就到十万足数,再过两个月当可筹齐。”子启赞道,“没看出来,这人是个干将!” “总觉得此人不靠谱。昭府的人,我真正不放心呢。”彭君看向子启,“只有贤侄……” “是我让用他的!”王叔揽下。 “二哥?”彭君怔了。 “宛地是景家的,昭家想插足,这是好事情。昭鼠到宛地,人生地不熟,你们几个帮帮他,应该不是坏事,昭家理应领情。”王叔给出解释。 “二哥呀,你是好心人,”彭君接道,“小弟把话先搁这儿,放条毒蛇在身边,就得提防让蛇咬了。” “也是。”王叔看向子启,“你得留个心眼。”看向三人,“人齐了,咱们这就议议犁头的事。无论如何,得有个方略。”看向彭君,“彭弟,你作何想?” “小弟之意是见好就收。”彭君接道,“这些年下来,王兄还是照顾咱自家人的,但凡咱们张口,王兄没有不应的。王兄既然颁发王命,咱不能打王兄的脸啊!” “咱哪能打他脸了?”射皋君盯住彭君,气呼呼道,“他颁这个王命,几时与咱商量过?你我就算了,二哥的脸,他总得给吧?官面上,工矿商贸归二哥辖制,这是父王临终时的喻旨,可他呢?” 彭君不再说话,看向别处。 “再说,”射皋君接道,“一码归一码。咱与秦人签这个犁头契约,是在他颁王命之前。契约立了,咱却不履约,还算是人吗?中原人整天骂咱是南蛮子,凭啥骂咱?就是因为咱不开化,不守约。彭哥呀,你随便想想,人家与你签约了,先给订金,占总数的百分之三十,第一批货这又钱货两清,第二批货还没送到,人家这又把钱给了。这叫啥?叫信任。人家这么信任咱,咱呢?说撕约就撕约了?王命当然重要,但这王命是啥辰光颁的?人家怕不放心,专门找咱做生意,因为咱们是王室。这若收钱不做了,人家会作何想?只能是说咱串通王兄,谋人家的财!” 射皋君噼哩啪啦讲出一大席话,句句成理,彭君再无话说,看向王叔。 “贤侄?”王叔转向子启。 “二位叔呀,”子启看向射皋君与彭君,嘴角撇出一笑,“咱能不能甭扯别的,赚钱就是赚钱?” “嘿,你小子!”射皋君冲他笑了。 几人也都笑起来。 “几位叔,”子启敛起笑,拱手一圈,“小侄以为,这桩生意停不得!大体算下来,抛开本金,有三倍利呀,咱不过是倒个手而已!几位叔讲大义,讲信誉,小侄全都不懂,小侄只想说几句实在话。实在话是,咱需要钱哪!咱得养家兵,咱得养臣僚,咱得养眷属,咱得养百工,咱还得起屋造苑,春游秋狩,侍奉宗庙,上支王差,下酬百官,无论是内治还是外战,咱时时处处都离不开钱哪!可钱从哪儿来?有啥钱能比这个生意来得快?” “贤侄,”王叔盯住他,“不是王叔不想赚钱,王叔是忧心哪。秦人若是不用这些犁头耕地,而是化作枪头,你想过没?” “王叔呀,”子启急了,“咱是做生意的,生意就是生意,是不?犁头卖给秦人了,就是人家秦人的,人家拿它什么,咱管得着吗?咱犯得着管吗?再说,没有咱的乌金,秦人就不做乌金枪头了?秦人会到别处去买!天下不只宛地产乌金,是不?即使秦人没有乌金,咱若是言而无信,一如射皋叔所说,收钱不给货,人家能不打咱吗?人家若是打咱,拿什么东西不能打呢?就说这次淅水之战吧,咱究底败在哪儿,小侄不说,几位王叔难道不知道吗?在犁头卖给秦人之前,人家已经造好乌金兵器了,是咱不知道而已!几位王叔也都知道,淅水之战,秦人是不想打的,是咱打上人家的门口!是景翠他们嚷着要打,闹哄哄地打上门去,这打败了,却赖乌金的事,天底下哪有这等混账事儿?小侄敢说,父王的心让那三家祸事精迷住了!都是什么东西呀,东打打,西打打,整天嚷嚷着就想打架!晓得他们为什么要打吗?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要开疆拓土呢,这辰光看来,完全就是谋私利!”恨恨地指向东北,“襄陵的事几位王叔全都看到了吧,襄陵那八个邑,个个富得流油,可所有的油全都流进他老昭家了!想想我就生闷气!” 子启的这一番话,虽说直率,却是成理。想想也是,几个人中,除王叔之外,也只有子启敢说出来。 “哈哈哈哈,”射皋君大笑几声,冲子启竖起拇指,“听贤侄说话,真叫痛快!其他不扯了,贤侄你说,咋个办哩?” “小侄之意,我那父王既然有命,作为臣下,咱也不能抗命,是不?怎么办呢?走暗不走明!”子启应道。 “什么叫走暗不走明?”彭君追问。 “就是不走边关!”子启将车卫秦的方案简述一遍,末了道,“小侄详细算过,犁头每只不过三斤来重,三万五千只,总重不超过十一万斤。长途不可负重,按人均三十只犁头起算,一千家丁就可全部交货!再使五百勇士保驾,可保无虞!” 这是一个实用方案。 三位王叔互望一眼,表情释然。 “射皋弟,还有贤侄,”王叔捋一把胡须,看向射皋君与子启,“你们讲的是,生意就是生意,规矩不能坏。当然,我们也可以以王禁为由,与对方中止合约。不过,即使中止合约,也要征得合约方同意,我们是不能单方撕约的。由于秦人先走一步,全额付清第二批货的款项,这个口也就不好开了。我大楚王室不能有约不履,否则,今后何以取信于天下?但王命也是不可违的,贤侄所言,作为权宜之计,倒也可以一试。我有两个建议,一,运货之人不能用家丁,可挑选苍头;二,你仨尽量少出面或不出面,全盘交给昭鼠。” 王叔的话是定棰。 子启几人又议一些细节,分头行事去了。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