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你……你这卑鄙小人……”屈平手指他,气结,“我……我念你是大王信臣,念你一家老小数口性命,一时心软,存意放你一码,不想你……你却……” “呜呜呜,”靳尚两手顿地,号啕再哭,“我的大王啊,您这可都听见了,臣……这是跳进云梦水里也洗不清了呀,臣……惟有一死以证清白啊,我的大王啊……”话音落处,猛地站起,瞄见内尹站处,径直撞向他身边的庭柱。 内尹伸手,将他抱住。 屈平气结。 坐在琴边的白云看个真切,一阵恶心,转到柱后“嗷嗷”干呕。 “大王,”靳尚挣脱内尹,重新跪到怀王案前,“臣请司败府调查此案,各出证据。臣与秦使昨日垂钓于野,中午以天地为炉,烤鱼果腹,不巧被鱼刺卡喉,疼痛欲死,秦使惊惧,驱车疾驰入郢,送疾医救治。疾医从臣喉中取出鱼刺一枚,自去至来,既有人证,也有物证,望大王为臣洗涮清白!” “你……你们……”怀王气急,呼呼直喘,一手捂耳,一手指向门外,几乎是嘶叫,“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内尹上前,一手推屈平,一手推靳尚,将二人推出宫门,顺手关上。 白云仍在呕吐。 怀王喘会儿气,看过来,略是诧异:“祭司,你……怎么了?” 白云干呕:“恶……恶心!” 怀王对宫尹:“快,传御医!” “我……我要……出宫!”白云站起,走向宫门。 “白云?”怀王叫道。 白云站住,转身,看向他。 “你……”怀王扬手,“走吧。”语气伤感,“你们……全都走吧,走吧,走吧……”吃力地站起,一摇一晃地走出偏门。 怀王直入南宫,如僵尸一般跌坐在郑袖榻上,两手抱头,口中发出一连串莫名的怪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一直在关注此事进展的郑袖凄然动容,扑地跪在怀王身边,伸出纤手,轻拂怀王几管变形的面容。 “爱妃——”怀王抬头,看向她,眼中出泪。 “我的王啊!”郑袖声音颤抖,一头扑入怀王怀抱,将他紧紧搂住。 夜深了,纪陵君府门守卫甚严。府院中灯火通明,人影来去,草坪上坐着不少拿枪持刀的人,或磨刀,或擦枪,或煮饭,或备粮,或喂马,或修车,或理箭搭子……时不时有青壮从各个方向赶过来,经过盘查,被人引进府院。 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一人喧哗。 一辆车马疾速驰来,在府门外停下。 二人下车,直入府门。 是刚从宫中回来的靳尚与前往接他的子启。 望着府中的一切,靳尚一脸惊愕,扯一下子启的衣襟,低声:“这是做什么?” 子启轻“嘘”一声,指向正厅。 二人快步走向正厅,见厅中端坐十几个壮汉,无不甲胄裹身,披挂整齐,一脸严肃地各就席位。 望到子启,场面立时热闹起来,这些壮汉全像弹簧一样弹起,围住子启,纷纷嚷嚷,七嘴八舌: “启公子,请禀报王叔,人差不多齐了!我家三千,三百在城内,七百在城外!” “启公子,我家八千,府中五百,七千五百在荆门,枕戈待旦,只待王叔命令!” “我家是三万,全在封地,我已快马通报,旬日之内可以抵郢!” “他娘老子的,不让我们活,谁也别想活!” “清君侧,诛屈平!” “杀昭氏,诛三姓!” “速对王叔讲一声,尽快发令,我们等不及了!” ………… 子启扫瞄一圈,朝大家扬下手,指指席位,扯靳尚穿过大厅,走向一间侧室。 是王叔的私人客房。 子启推开门,见王叔端坐于主席,两眼微闭。 客位坐着张仪,彭君、射皋君作陪。 张仪的两眼也是闭合,只有彭君、射皋君各自睁眼,见二人进来,伸手让座。 子启、靳尚坐在两块空席上,看向王叔。 “靳兄凯旋,仪道贺了!”张仪拱手,睁眼,朝靳尚道贺。 “托张兄的福!”靳尚回礼。 “上官大人受惊了!”王叔看向彭君,“传菜,上酒,为上官大人压惊!” 彭君应一声,匆匆出去。 “上官大人,能否讲讲宫中的事,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下官……唉!”靳尚轻叹一声,勾头。 “禀王叔,小侄来讲吧!”子启将途中靳尚讲给他的过程简述一遍,末了道,“上官、屈平各有说辞,各有证据,互争长短,父王气得昏头,将上官大人并屈平,还有那个祭司,统统赶走了,就这辰光,父王想必在郑妃宫里兀自伤心呢。” 彭君安排好饭食,推门进来:“王叔,发令吧,大家等不及了!” 王叔瞄他一眼:“发什么令?” “咦?”彭君怔了,“不是说好清君侧、杀奸贼的吗?杀屈平,杀昭阳,杀三氏……” 王叔厉声斥道:“糊涂!” “这……”彭君不解地看向子启。 “呵呵呵,”张仪轻笑几声,亦看向子启,“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是杀奸贼,公子就当放风出去,让奸贼们有个防备才是!” 子启一脸迷茫,看向王叔:“王叔?” “安排去吧,”王叔摆手,“悉听张子。” 夜深了。 昭阳府内也不平静,人来人往,亮光明灭。 邢才由外入内,直入主厅,身后跟着陈轸。 端坐主位的昭阳面色严竣,昭睢、昭佗、昭鱼等人神色焦躁。 看到陈轸进来,昭阳站起,拱手:“陈兄,总算把你候来了!” “唉,”陈轸长叹一声,“早该来的,可孩子发烧了,伊娜急得掉眼泪,我这得安抚几下才是。” “要紧不?” “要紧个屁。”陈轸苦笑,“孩子不发烧咋长个呢?女人就是顶不住事!”在客位坐下,看向昭阳,“听说是出事情了。” “是哩。”昭阳指向不远处,“他们要动手了。” “是吗?”陈轸目光扫向几人,“说说,他们是怎么动的?” “回禀陈叔,”昭睢拱手,“郢都不下几千,集中于几个府里,无不披挂在身,枕戈以待。十余王亲这正聚在王叔府宅。” “可是为上官与左徒的事儿?” “正是。”昭睢应道,“为拿到昭鼠血衣,上官于昨日先到左徒府,后入左徒草堂,但血衣在宫里,上官寻不到,却意外看到左徒所造的新宪令,就抄写一份,带走了。王叔他们将这份宪令四处张扬,张仪于今日上午入宫向大王贺喜改制的事,大王懵了,问靳尚,说是左徒四处张扬,郢人无不知晓,大王查访属实,就生左徒的气了。左徒这也听到传闻,知是靳尚做下的,因草堂里的家人说,靳尚昨日在草堂守候足有两个时辰,就坐在他的几案前,看那宪令。左徒入宫禀明,大王夜召靳尚,靳尚死不承认去过他的草堂,二人争执于王侧,大王震怒,将他们全部赶走。” “唉,”陈轸轻叹一声,“大楚国要让这个靳尚害死了。”看向昭阳,“王叔磨刀擦枪,不是为左徒,恐怕是为昭兄。” “是哩!”昭阳重重地应出一声。 “想是昨日昭兄入宫,与大王、左徒达成一致,让王叔他们晓得了。” “哼,”昭阳冷笑一声,“若论动粗,他们还嫩着呢!”转对昭佗,“人齐了吗?” “齐了!”昭佗低声应道。 “邢才,”昭阳转对邢才,“集合所有仆役,发放兵器!” 邢才应个诺,扭身急去。 昭阳看向昭睢:“睢儿,你这就去景府、屈府,求见景翠、屈丐,就说老夫有请!” “左徒呢?”昭睢急问。 昭阳看向陈轸。 “左徒那儿,在下走一趟。”陈轸转身去了。 从王宫出来,屈平没有回草舍,一是太迟,二是太远,三是气昏头了。 屈平直入离王宫不远的左徒府,陪他一路而来的是白云。 叫开府门,屈平直入后堂。 早有差役点亮灯火,安排洗梳与就寝。 屈平却毫无睡意。 屈平万未料到自己会在这么一个晚上遇到这么一个毫无底限的人,上官靳尚!他竟能在大王跟前编出此等拙劣谎言,生生将黑的讲作白的,将假的讲作真的,将有的讲作无的,将无的讲作有的。 想到上官靳尚在自己刚刚出生时就已陪在怀王身侧,整整陪他二十多年,屈平的头皮都是麻的。 屈平耳边不由响起叔叔屈丐的声音:“……你只是一个人哪,你是一根铁钉,可他们结成的是一块又大又厚的砧板,你是钉不进去的……你是真的稚嫩呀!你是真的没看明白呀!你是真的不晓得郢都正在发生什么呀……先说靳尚,早与秦使张仪、王叔、鄂君他们结在一起了,你能指望他吗?靳尚于郑娘娘有救命大恩,靳尚移志,郑娘娘还能向着你吗……你切切不可忘记,屈、景、昭三氏永远都是公族,这个族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享受这个国家的福祉,包括贤侄你。没有公族这个招牌,贤侄纵使再有能耐,能进入楚王的宫城吗?能凭几首诗赋就当上大楚的左徒吗?贤侄得了如此之大的好处,可你所拟的宪令却是与整个公族作对,与整个王族作对,裁冗改制,累世不袭,锋芒所向,是剥夺他们已经得到的一切,这合适吗?是的,你的宪令有利于大王,有利于千千万万个大楚底层百姓,可大王之所以成为大王,是生出来的,是累世袭来的,没有公族与王族,何来的大王?至于底层百姓,他们能懂你吗?即使他们懂你,支持你,可朝堂之上,有他们立脚的地方吗?” 是的,他自己是太稚嫩了! 屈平在厅中来回踱步,耳边再度响起陈轸的声音:“在楚国,贵族与民争利,民不聊生。王族与宗族争利,宗族抱怨;贵族日益坐大,大王之利渐被架空,大王不乐。大王争利,只能向贵族争;贵族争利,只能向民争。大王与贵族之争,在朝堂上,贵族与民之争,在市集,在江湖,在田间、地头。大王在朝堂上看到的是贵族利大,作为贵族之一,左徒看到的则是平民利小。大王改制,是要为王室争利,左徒改制,是要为平民争利。无论是大王还是左徒,目标不同,但所争之利皆在剥夺贵族之利,也就是剥除王族与宗族的利益。大王争利,在朝堂,靠朝堂;左徒争利,亦在朝堂,靠朝堂。而朝堂之上,大王只是一人,平民虽众,却也只站着你左徒一人。其他人等,密麻麻,乌压压,皆是贵族……” 在屈平来回踱步时,白云已点好香,安祥地坐在席位上,目光微闭,凝神屏气,似乎在排除一切干扰,沟通她的巫咸大神。 大街上不时传进来来往往的跑步声、车马声,没有人语。 声音越来越嘈杂,越来越频繁。 屈平正自诧异,院门响了,屈遥带着陈轸匆匆走进。 “先生,遥弟,你们——”屈平看向二人,目光征询。 “呵呵呵,”陈轸的脸上挂着平素的笑,“是碰巧了。轸欲访左徒,正待敲门,一人飞步而来,轸还以为是歹人呢,不想却是大尹!” “阿哥,出事情了!”屈遥没有这么轻松,脸皮绷着。 “何事?”屈平急问。 “你听!”屈遥朝外面的街道努嘴,“一伙一伙的,少则三五人,多则几十人,都在往一堆儿凑呢!” “凑往哪儿?”屈平震惊。 “有凑向王叔府的,有凑向令尹府的。” 屈平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陈轸。 陈轸看准客位,坦然坐下,看向屈平:“轸访左徒,正是为此!” “怎么回事儿?” “王叔欲清君侧,令尹总也不能束手就擒吧?” “清君侧?”屈平惊呆,“你是说——”顿住。 “是的,”陈轸轻叹一声,“也许在今夜,也许在明天,郢都就有可能见血了,”看向四周,“尤其是这座老宅子,就这辰光,不定有多少枪头利矢在瞄着呢!” “看他们谁敢!”屈遥握拳,盯住屈平,“阿哥,我这就召人去?”拔腿就走。 “回来!”屈平的声音淡淡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屈遥踅回来。 屈平反倒安静下来,不再踱步了,回到主位,缓缓坐下,朝陈轸拱手:“先生可有妙策?” “事情搞到这一步,妙策就没有了。”陈轸回他个礼,敛神,“左徒大人,这包脓既已生成,不挤就不成了。” “怎么挤?”屈平问道。 “听闻大王授予你符令,许你动用王师三千,可有此事?” “有之。” “王叔他们深夜聚众,是叛乱无疑。令尹已经知会三姓族兵,你若征调王师,会同三姓族兵,先动一步,将王叔、靳尚等众一举擒拿。你们可深夜行动,及至尘埃落定,再行奏报大王,那时,木已成舟,人证物证俱在,大王自也乐见其成。然后,你可奏请大王,或驱逐秦使,或准允秦使和亲,礼送芈月公主出嫁!” “若是有人拒捕呢?” “格杀勿论。” 屈平闭目。 “屈子,”陈轸续砸一句,“是王叔他们率先聚众,你听见了,也看见了,这是再好不过的动手借口,更是一举功成的难得契机。就轸所判,只要你能下定狠心,与令尹合力,就有绝对胜算。王叔那帮徒众,若论敛财奢靡,没个说的,若论谋阵厮杀,相信他们抵不过昭阳。” 又是一阵沉默。 “谢先生妙策。”良久,屈平抬头,拱手,“只是,晚生以为不可行!” “屈子?”陈轸急了。 “先生,”屈平语气笃定,“眼下是双方敛拔弩张,若依此策,郢都必是流血漂杵。郢都流血,就中了秦使之计!” “唉,”陈轸先是长长一叹,继而目光如炬,盯住屈平,“好吧,轸只问左徒一句,你要不要改制,要不要变法?” “要。” “只要左徒坚持改制,坚持变法,这血就是必须流的!”陈轸有力握拳。 “魏、齐、韩改制,皆没有流血!” “唉,左徒呀,”陈轸摇头,苦笑,“你既然提到过去,轸就讲讲过去。先说魏国,那辰光,三晋(韩、赵、魏)皆为新立之国,所行之制是原来晋国的。作为新立之国,可以不行旧制,因而,魏文侯用李悝变法,那不叫改制,叫立制。晋国已无,魏国朝臣无所傍依,就只能遵守所立新制。再说齐国。与魏一样,田齐也为新立之国,齐公也是可以完全不守姜齐旧制的。即便如此,齐威公在改制之前,依旧烹了阿城令。至于韩侯,道理同上,再说,申不害并没有动贵族之利,不过是对他们稍加约束,让渡给平民一点点儿权利而已。可眼下不同,左徒呀,你与大王之所以想改制,是因为要对付秦国。那就得想想秦国,秦孝公用商君改制,渭水全让鲜血染红了。” 屈平再入沉思。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先生,”屈平终于抬头,语气笃定,“即使流血,也不是在明天,更不应是在今晚。” “为何?”陈轸追问。 “因为,是王叔他们先提枪的!”屈平两手一摊,“我们不能去杀一个弯弓持枪、严阵以待的人,是不?无论是王亲还是宗亲,是王叔还是令尹,都是强人,两强相争,受伤的是楚,得利的是秦。” “唉!”陈轸长叹一声,“屈子呀,枪对枪,刀对刀,这个才当是楚人的风格。难道左徒要将王叔他们于睡梦中斩尽杀绝吗?” “这是两码事,”屈平似乎笃定了,朝陈轸拱手,“敬请先生看在楚国苍生面上,再走昭府一趟,务必劝退令尹大人。至于王叔那儿,由晚生前往劝退!” 一宵无眠。 一直候至天明,郢都并无大事。 屈平松出一气,大步出门。 “阿哥,”白云紧跟上来,“我也去。” 屈平凝视她。白云递给他一只手,屈平握住。 二人挽起,并肩走出府门,在黎明的曙光里走向纪陵君府。 这片街区邻近王宫,是郢都的贵族区,豪门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纪陵君府前森严壁垒,府门两侧各站两个持戟甲士。 屈平求见,递上拜帖。 子启迎出。 见是屈平与白云,子启颇为亲热,见过虚礼,带二人直入府门,走向正厅。 府院中,偌大的府院中到处是人,一排挨一排地坐着,整齐划一,枪在手,剑在腰,闭目养神。前院空场上停着几辆战车,几辆辎车,御手们皆在忙活,马已上套,蓄势待发。 白云深吸一气,挽牢屈平的手。白云的另一手伸进胸襟里,掏出玉佩,让它明明白白地挂在胸前。 王叔迎出厅门。 看到白云,王叔的笑容僵住了。 王叔的两道目光锁在白云胸前的玉佩上。 白云回视他,二眸平静如水。 二人对视,屈平再被冷落。 陪他们进来的子启一会儿看下王叔,一会儿看下白云,脸上浮出笑,显然在悄悄比较这对亲亲父女。 时光如滞,不知过有多久,白云率先回神,看向屈平,淡淡一笑:“阿哥,你不是要见王叔吗?王叔这在面前呢!” 屈平拱手:“臣屈平叩见王叔!” 王叔这也看过来,声音缓缓的,拱手回个礼,伸手礼让:“二位客人,请!” 几人走进府中,各自坐下。 “左徒日理万机,乃百忙之人,”王叔面带微笑,盯住屈平,“这大清早的赶至老夫寒舍,可有急事?” “回禀王叔,”屈平拱手,“臣此来是求请王叔的!” “哦?”王叔倾身,“你有何请?” “求请王叔以大楚苍生为念,劝阻诸君克制私欲,切莫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哦?”王叔眉头拧起,佯作吃惊,“听左徒之言,出什么事情了吗?” “臣已得知,”屈平应道,“自昨夜迄今,诸君府宅无不刀光剑影,一宵未歇,”指向外面,“即使王叔府中,这也是人来人往,杀气腾腾啊!” “呵呵呵,”王叔朗声笑了,“是左徒想多了!”看向子启,“启儿,可将府中热闹禀报左徒!” “禀左徒,”子启拱手,“王叔并我等诸君约定今日午后前往云梦苑游猎,下人这在连夜筹备呢!” 屈平惊骇,由不得看向白云。 “呵呵呵呵,”王叔又笑几声,“左徒呀,不要听信他人谗言,想得太多。近日云梦苑中鱼肥蟹壮,麝游鹿荡,老夫的手痒痒了,约定几位兄弟子侄前往游猎。左徒若是有暇,可随老夫前往,以左徒手段,想必会有不少斩获!” 屈平显然没有转过弯子来,目光仍旧没有离开白云。 白云淡淡一笑:“若是此说,本祭司倒要劝谏王叔取缔此行!” “哦?”王叔看向她,“请问何故?” “回禀王叔,”白云又是一笑,“未来三日,云梦苑上空,当有九龙闹泽!” “这……”王叔看向外面,见天色晴朗,万道霞光映红庭院,盯住她,“九龙闹泽,祭司何以晓得?” “王叔这么快就忘记本祭司是做什么的了?”白云又是一笑,抚摸起她胸前的玉佩。 见她抚摸玉佩,王叔呆了。 王叔的眼睛盯在她的玉佩上,眼前幻出白云母亲跳崖的身影。 王叔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摸进胸襟,正要摸出他的玉佩,子启出声:“王叔,还去云梦吗?” 王叔打个惊怔,空手出来,轻叹一声:“唉,既然有九龙闹泽,就不去了吧。” “好咧,小侄这就传告大家!”子启应过,拔脚出去。 “对了,”王叔扬手吩咐,“麻烦贤侄再进宫一趟,奏报大王,就说王叔觐见!”看向屈平,苦笑一下,摊开两手,“看来,有些事情,老夫得去解释一下。” 听到“解释一下”,屈平陡然明白什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第(3/3)页